我一怔。
“嗯?”子螭似有些意外:“不行么?”
我问:“你今夜来帮我,是为了此事?”
子螭挑眉:“我若说是,你可答应?”
我看着他,只见那双眸此刻映着月光,似海水般深邃,又如山泉般清亮。
心中觉得荒谬,又觉得着实饶有趣味。不知是因为方才经历了qíng绪大起大落还是因为这月色涛声引人遐思,我注视着他,竟丝毫不觉羞赧与畏缩。
“神君看上我什么?”我开口问:“撷英自认才不及毛女,貌不及嫦娥,天庭才貌俱佳神女多如星辰,撷英何以得神君青眼?”
子螭想了想,目光在我脸上微微转动。
“我也不知。”少顷,他缓缓吸口气,无奈地笑:“只觉得老忘不了你。”
这话很实诚。
我啼笑皆非,心里那点狐疑也烟消云散。
忘不了一个人的原因实在有很多种,不知道该说他风流过头还是纯粹无聊。
可是那人还在为那言语自得不已。
“你担忧比不上别人?是说弁羽么?”他神色认真,一脸淡定:“弁羽待我是亲密了些,可我对他向来只有师徒之谊。”
我很无语。
我觉得今日已经没什么 jīng力再跟他纠缠,深吸口气,向子螭一礼:“神君今日相助,来日定当报答,撷英告辞。”
“嗯?”子螭道:“你要去歇息?”
“正是。”我说。
“明日就回天庭么?”
“不回。”我沉吟片刻,摇头微笑:“撷英还想在人间游历一番。”
子螭目光凝住。
“你还是忘不了若磐,可对?”过了会,他缓缓道。
心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我怔了怔。
子螭注视着我,深眸中,墨色如入水般洇开。
是么?心底某处,似有双眼睛隐约注视着我。
我弯弯唇角,低声道:“或许。”
“天庭也不知其下落。”只听子螭道。
我苦笑:“句龙在他身上倾注了心血,我不得不管。”
“可他不是句龙。”子螭声音冷冷。
我猛然抬眼。
子螭看着我,目光锐利,深刻透彻。
心中似有什么破开,压抑已久的qíng绪登时四散开来,似愧疚又似恼怒,一并涌起。
“你知道什么。”我咬着牙根,语气不可自抑地微微颤抖:“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自然知晓。”子螭冷笑:“你待若磐好,是因为他身上有句龙的影子。撷英,你总在内疚,何时才肯面对自己的心?你已经困顿了许久,莫非还要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住口!”我大吼一声,对他怒目而视:“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口出狂言?!你是神君,可句龙补天的时候你在哪里?句龙与若磐搏斗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说着,眼眶发热,喉咙生疼,那高亢的声音似乎不属于自己,却仍然嘶声竭力:“你以为句龙死了是谁的错?就是你!”
声音似拼尽了力量,我一口气说完,急促地喘气。
子螭平时的从容神色已经全然不见。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我,面无表qíng,僵硬得得似乎没有一点生气。
忽然,他身形一晃,弯下腰来,手紧紧地捂在胸腹之间。
我疑惑地瞪着他,似乎看到他额角着细汗,却看不清表qíng。
没多久,子螭缓缓直起腰来,不知是否月光的关系,那脸苍白的像纸一般,连唇上也失了血色。
他看看我,没有说话,片刻,却将一样物事抛过来。
我接住,看了看,却觉得眼熟得很,好一会,才发现竟是许久以前不见了的那只装花gān的小囊。
“还你。”子螭淡淡道。
我诧异地看向他,他已经转身,夜风chuī过,只余松影轻摇。
夜里的梦浑浑噩噩,我时而梦到句龙和子螭,时而梦到自己高声尖叫,时而又梦到与复生的鼠王搏斗,奇累无比。
清晨的时候,我被一个尖细的吵醒。
“……阿芍!阿芍!”它在我耳旁叫着,搅得我不得安宁。
我睁开眼,发现一个少女的脸出现 在面前。
我疑惑不已,眨眨眼睛。
少女也眨眨眼睛,那面容和神气,似熟悉又似陌生。
昨夜的事突然涌上脑海。
“初雪?!”我一下坐起,惊奇地望着她。
灰狐狸嘻嘻地笑,看看身上,又看看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看么?爷爷试着变人形,就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