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八号储物柜大敞着无人管,她原本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谁知那只储物柜里黑色手机叽叽咕咕没完没了地叫嚷,她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那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接电话,微澜”。
回头四顾,整个储物间只她一个活体,其余是冷飕飕的风,以及诡秘yīn森的空气。简直像是恐怖片镜头,一旦她接电话,就有死去的仇人在地狱里叫喊——贱人,还我命来!
“是谁……”
电话那一头并不急于说话,仿佛在逗着她玩儿,空dàngdàng只余细小电流声。
“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微澜——”
她忍不住,骂一句“神经病”。他反而乐呵呵笑出声,心qíng愉快,无气可生,“手机收好,这一只反追踪反窃听,品质好过你现在用的那一只,装满窃听器追踪器,随时随刻监听你。就这样,以后电话联络。”
“神经病,高先生,我没胆陪你玩高危游戏。”
“微澜,不谈感qíng,我们目的一致,不是吗?与其同我赌气,不如想想办法如何破局。微澜,我相信你。想明白之后随时给我电话。”说完也不等她反驳,便gān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的留恋、惋惜,诸如此类可有可无qíng绪。
但她是女人,天生的感qíng动物,想得多,便越发束手束脚,瞻前顾后,不肯下决心。
是时候理清头绪。
那支崭新手机,她呆呆看了三分钟,才下决心,关机,装进皮包角落里。
半个月后,她闲得发慌,于是揭开防尘布,又开始在她那张未完成画作上添添减减,一色黑暗沉郁的夜空,唯有一颗孤星闪耀,而原野寂寥,空旷无人,写满绝望。
霍展年也曾无不讽刺地说:“哦,原来这就是艺术,一块焦黑的裹尸布,也能买几万块。”
她这才知道,他从前那些收藏的艺术珍品都只是当摆设充场面,其实心里不屑到了极致。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又自视甚高。
正出神,门铃响,有访客上门。
可霍展年不在家,她的朋友几乎没有,仇人倒是一打,数不过来。
脱掉围裙,她穿戴极为随意,懒懒下楼,挪到客厅,姜安安已是一身标准职业装坐在单人沙发上,与其说来拜访老友,不如说来打仗,正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姜安安看着她松松散散长发,沾着huáng绿颜料的开司米上衣,眼睛里留露出深深的鄙夷。噢,也是,你看面前这个女人乱七八糟一无是处,而我姜安安,漂亮美丽,聪明能gān,怎么到头来争不过她?命运真是不公平。
“Flora,我今天接到调任通知……”
“噢,是这件事。”佣人送上锡兰红茶,姜安安最讨厌的品种,宁微澜招呼她,“先喝茶,反正都做过二十年朋友,有话可以慢慢讲。”
姜安安皱眉,烦躁不安,“也不必兜圈子,开门见山更好。Flora,我知道你经验少,但出身好,习惯随心所yù,但公司的事不同,不能上来就胡闹。你记恨我,就要调我去马来?你知道自我上任,经济日报得过多少奖?业绩上升多少个点?你这样公私不分,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反正我有能力,到哪里都一样工作拿薪水。你也说,我们是二十几年老友,所以我才上门来劝你,现在改调令,还来得及。”
宁微澜听完,一脸莫名其妙,“公司的决议已通过董事会,马来华人受众不在少数,我们去办华人报纸,半公益xing质,更得褒奖。不过,如果姜小姐不愿意,可以递辞呈,我多付你一个月工资。至于公司的事……恒川报业回到我名下,自然是随我啦,不劳您cao心。”
“你……你……你这样办事,毫无章法,你……”姜安安急的跳起来,一着急反而说不清,口不择言,居然想到搬出霍展年,“你这么做,有没有问过霍先生?他不同意,决议一样无效,我不会走!对,我要打电话给霍先生,他绝不会答应你这么乱七八糟胡作非为。”是霍先生而不是霍展年,连名字都不敢叫,真是可怜。
她拨出电话,一而再再而三,电话忙,无人听。
宁微澜好心提议,“不如我帮你播他私人电话。”
一分钟而已,电话接通,霍展年很是疲惫,说:“刚开完会?怎么了,在家里无聊,想要出来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