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昂气呼呼坐到她面前,横眉怒目,一副要吃人模样,“对他那么好gān什么?一个街头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砍死了扔到海里喂鱼。宁微澜,你好像对一条狗都比对我好。”
可宁微澜脑子打结,停止运作,怎么说也不应答,对牛弹琴。
宁子昂蹭地站起来往外走,撂下一句,“我去跟他谈谈。”摔门而去。
宁微澜觉得,今天简直是世界末日,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失常,自取灭亡。
走廊尽头,风是冷的,心却在燃烧,一路烧到耳根,红云满天。
“货都散出去了?”赵钱在电话那一头,抽着烟闷声问。
“嗯,都办好了。”
“那就回来报道啊!还给你带薪休假怎地?”
陆满想着赵钱都听宁微澜吩咐,说实话也无妨,“宁微澜摔断了腿,没有人管,好歹我认识。”
“哎,我说你小子真行啊,人家大小姐蹭破点儿皮关你什么事啊?哎,不是,你等会啊,别挂啊。”等一分钟,赵钱继续说:“你留那就留那吧,就照看照看,别给我起什么别的心思。对了,代老板问一句,宁小姐最近还好吧,没什么反常要死要活的吧?”
陆满照实说:“她好像再看孤儿院里的记录。”
赵钱又说:“再等会,我回个话。”这回那人想得久了点,“嗯,是这样,陆满,宁小姐看得那几张纸,你想办法复印一份回来。”
陆满在犹豫,赵钱在那边对着霍展年挤眉弄眼卖弄风骚,“我说陆满,我们老板跟宁小姐是什么关系,那可是gān爹和gān女儿啊,比亲父女还亲,老板怎么可能害她,还不是怕她上当受骗,没事,放心,赵钱我,拿我老弟担保绝对没事,只一样,别让那大小姐知道,不然闹起来,老板又要发闷气,老板一生气,我们都不好过——哎哟,您轻点不行啊?”显然被人踹一脚,摔个趔趄。
宁子昂等在一旁,等陆满挂了电话,一脸严肃地说:“那个谁,我们谈谈。”
而病房里,宁微澜正被人掐住咽喉,呼吸艰难,头脑缺氧,正是生死边缘。
两个少年还在假装正经地进行着男人之间的谈话,宁子昂说:“你打过我,我也揍得你进医院,咱们算两清,可是你跟我姐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至于这么不要脸,敢追我姐姐吧?”
她姐姐宁微澜,就快去阎王爷面前报道。
雪兰
陆满斜靠着窗,颀长的身躯,惫懒神态,映一帘雪影流光,妙手偶得一副浇灌着少女心事的水彩画。沿着线条摸索,他美好健康的身体里时刻充盈着磅礴生机,好似初chūn,万物复苏,糙木破土而出的力量。他看向宁子昂倔qiáng而怯弱的脸,笑,从路边垃圾筐里捡来的自信,他竟然也开始嘲笑宁子昂,“我喜欢她,所以呢?关你什么事?”
他的轻蔑是一根利刺,扎破了宁子昂心中那一颗装满了来自青chūn期少年脆弱自尊的热气球,话也不多说,就要一拳挥过去打碎他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意料之中,被半途拦截,陆满抓住他手腕向后拧转,再蹬一脚膝盖,宁子昂乖乖跪地称臣,没有反击之力。这仿佛已经成为陆满与宁子昂jiāo手的固定动作。
“你只要少给你姐姐找麻烦就行了,其他的你个小屁孩懂什么?管的真宽。”将他拉起来,拍一拍他衣上脏污,陆满也学会传说中的大将风范,“看在你姐面子上,你不发疯,老子也不主动揍你。”
“你算什么东西,我出十万就能买你一条命。”
“嗯,好,我等着。记得冲我陆满一个人来。”
“砰嗵——”一声闷响从不远处传来,陆满与宁子昂对视一眼,一并往病房跑。
某某言qíng小说或某某文艺电影里提过,人死前一刻,脑中走马观花快速闪过生前难忘画面。宁微澜想的却是家中一只猫咪一只狗,一个冷血一个贪吃,她死后不知还有没有人照顾,或者可怜到要去做流làng动物,在街头被人赶,不知哪一天就被火锅店宰杀剥皮上桌。
嘉和有没有按时去喂狗粮猫粮?要打电话确认提醒,她那么大大咧咧不专心的人。
然而窒息许久,突然得到解放的那一刻,好比吸毒过量,能看见天堂。
天堂里有陆满,惊惧犹疑,仿佛被人在胸口捅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