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之刃_作者:兜兜麽(89)

2017-06-02 兜兜麽

  从不说话的老赵突然开口,在静静的夜里似乎带着回声。

  老赵说:“我老婆死了。”

  陈继川没回话,但老赵大概知道他没睡,或者说老赵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听。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做一个被嫌弃被放弃的人,也同样认为自己罪有应得。

  他么,从吸上的第一口开始就烂了。

  “受不了我,受不了后来的日子,自杀了。”

  老赵的话很冷,语调没有起伏,听起来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抱着我儿子从天台往下跳,脑浆碰出两三米远。”

  凌晨气温骤降,南方城市也冷得人不得不裹紧棉被。

  屋子里依然悄无声息,老赵说:“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不过沾上这种东西还有人等,人就是真心对你好。”

  隔了很久,久到似乎该睡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才听见陈继川说:“没什么不一样的,都他妈是倒霉蛋。”

  老赵闷着,笑了笑说:“真他妈又蠢又倒霉。”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要不是在勒戒所,他们正该喝两杯烧口的二锅头,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烧烤店,在生活沉重的幕布下抱头痛哭。

  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红了眼睛,他无声叹气。

  他和他各自或许还有许多故事,但已然被贴上“无药可救”的标签,永远失去倾诉苦难的资格。

  窗外没有风,没有月,星星藏在厚厚的云层背面,遍地无光。

  但星星永远在。

  鹏城的天气终于转暖,回南风chuī得墙壁和玻璃窗上挂满水珠。

  huáng庆玲拿暖风机烘衣服,期间不忘追问余乔,“你和高江怎么回事啊?我听你张阿姨说,高江对你挺满意的,你别对人爱答不理的啊,我跟你说,现在的男孩子可抢手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地儿。”

  余乔帮着做家事,赶不及躲到厨房去,敷衍说:“行了妈,我自己的事qíng我自己清楚,您就别cao心了。”

  huáng庆玲一听就炸了,蹭一下站起来说:“我不cao心?我不cao心谁cao心?我还不是怕你年纪过了到时候想嫁嫁不出去吗?我是为谁cao心啊我!”

  余乔听烦了,也硬起来,“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肯定过得比表姐表妹好。”

  huáng庆玲大怒,“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没嫁出去,我在人家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以前给你介绍你就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现在高江这么好的小伙子喜欢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都快三十了,还拿什么乔?”

  余乔起先不答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喜欢他,说什么都没用。”

  “你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首富的儿子行不行?刘德华行不行?那也要人家看得上你啊!”

  余乔气得想哭,又不好和huáng庆玲继续吵下去,当下拿上包就要走,正巧这时候电话响了,huáng庆玲瞥见手机屏幕上显示高江的名字,立刻瞪住余乔,小声说:“你好好说话!”

  余乔其实根本不想接,但当着huáng庆玲的面,她实不好做得太绝,“喂?找我有事?”

  高江语气轻松,听起来心qíng很好,“上次有挺多地方没搞明白,打算明天请你吃个饭,再详细聊聊,你看怎么样?”

  huáng庆玲就贴着电话偷听,一听余乔犹豫,马上掐她腰上的ròu,她只能答应,“好吧,什么时候?”

  高江又详细说明时间,最后补充,“答应了啊,不见不散。”

  挂断电话,huáng庆玲的火气还没消,发了狠劲拍余乔,“你能不能开窍啊你?高江约你你就好好打扮化个妆穿个裙子去,出门前拍个照给我,我要检查。”

  “妈……”

  “这事没得商量,我要不是你妈,你以为我乐意管你这破事?”

  余乔无话可说,母亲的qiáng势总是令反抗显得无所适从。

  她回到自己的公寓,翻手机时发现了田一峰的短信,短信上说:“小川下个月十五号出来,你要不要去接?”

  余乔想了想问:“他家里人去吗?”

  大约隔了十五分钟她才收到田一峰的回信,“他不愿意和家里接触。”

  于是她回,“我去,具体时间我们前一天再定。”

  她答应得很gān脆,但冷静下来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时才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