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冷漠到了极点——
“姐,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你自己的责任,怪不了他人。真正bī死你的,就是你自己。”
黎雪难以置信地看着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他们心里已经不再有任何影响力这个事实。曾经那种只要咳嗽一下就会有人嘘寒问暖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在周建龙身边的日子虽然让她得到了物质上的满足,但在jīng神上却如同一片荒漠,饥渴得让人发狂。
“小远,清越……”她的声音带着哀求,泪水再次从脸上滑落。黎雪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第一次觉得冬日原来是这样寒冷。
她还剩下什么?
当曾经的爱人,唯一的弟弟也离她而去之后?
那她又得到了什么?
纸醉金迷的生活、众人艳羡的眼神?短短几天时间,所有带着流光溢彩的美好事物通通化成了泡影,就像她曾经做过的一个彩色的梦,醒来却只能看见冰冷的天花板。
她哭泣着蹲下身来,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客厅里的气氛静谧得可怕,三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在父亲和小叔的遗像面前,而另一个则蹲在地上哭泣不止。三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此刻,无论是指责或者道歉都已经没有意义,选择了歧路的黎雪终于走到了尽头,这才发现,回头的门早已被关上。
客厅的电视机墙上挂着一张照片,那是在黎远初中时候拍的,当时,林清越和黎雪考上了不错的大学,黎远下厨为他们庆祝,结果第一次进厨房的他烧糊了牛ròu炒生了花菜,一桌子菜没一个能入口的,他们却围着桌子笑得分外开心。
照片中单纯而开怀的笑容和现在形成了qiáng烈对比,他们再也追不回旧时的美好时光,只留下一声叹息。
沉默了许久后,黎远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一件事——
“姐,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黎雪抹了抹眼泪抬头看他,“你说吧。”
“为什么周建龙说要让我帮他生儿子?”
黎雪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把目光投向了林清越,向是在询问着什么,而后者微微摇了摇头,神qíng带着深深的哀求,林清越在乞求黎雪仅剩的一点仁慈,帮他瞒住那个保守了二十三年的秘密。一直面对着父亲遗像的黎远没有看见他们之间的眼神jiāo流,只听见黎雪说了一句:“他想儿子想疯了,无论chuáng上躺的是谁,他都会这么说。”
原来如此,和自己猜测的相去不远。黎远看着遗像中父亲慈爱的笑容,拉出了第一个抽屉,把一个本子递到黎雪面前。
“这是家里的房产证,你拿去吧,原本爸就想把这房子留给你的。”黎巍然病发得十分突然,根本没有来得及立遗嘱,但黎远知道,他早就决定把家里的一切都留给姐姐,因为他怕自己去世后,黎雪会经受不住巨大的生活质量落差而做出出格的事来。
黎巍然此生最遗憾的,就是无法陪伴女儿到老,亲眼看着她结婚生子,一辈子生活无忧,jīng致得像个公主。同时,他又十分了解这个被他宠大的女儿,知道一旦没有了自己的保护,她那骄纵任xing的脾气很难有人能招架得住,林清越也许可以忍受一时,却不一定能忍一时,他只能希望以林家和黎家的关系,不要让女儿受到亏待。
他却没想到,正是自己毫无原则的宠溺害了黎雪,让她的眼中只有自己,从来不顾身边至亲之人的感受,最终玩火自焚,害人终害己。
黎雪颤巍巍地接过了那本薄薄的房产证,抹去泪水赶紧地看向弟弟,“小远,那你、你怎么办?”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一个大男人,哪不能住。”一套房子买断了他们之间余下的亲qíng,他也许此生都不会再看见黎雪,尽管如此,他也不愿再看她一眼。黎远只当心中纯洁美好的姐姐早已死去,面前这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谢谢,小远,谢谢……”黎雪把房产证捂在胸口,抱住头大哭起来。黎远的宽宏大量终于唤醒了她所剩不多的良知,让她回忆起了自己的所做作为。记忆中的她是那样可怕,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变成了她曾经最憎恶的那种人。
“对不起,对不起……”
黎雪重复着这三个字,高傲的她很少对他人道歉,即使犯错的是她自己。可是在这一刻,悔恨让她止不住奔涌的泪水,也止不住对林清越和黎远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