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尴尬,为了前两次对她的态度。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医生,做事说话有责任又有分寸。我扯了扯口罩,一不小心没憋住,又连咳了一阵。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着凉了。不过医生说没多大事。”
“除了感冒,其他感觉怎么样?”
我知道她关心的是另外的,便说还好。
女医生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阵,双手cha回白大褂的口袋里,语气有些严厉地说:“你这种qíng况,感冒也是危险的。还是早点来做检查吧,有问题就要早点想办法。”
挂了两天吊瓶高烧终于褪下去了,只是咳嗽还一点不见好,有时候咳意上来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简直能把肺都咳出来。
就现在这死状态,毫无疑问已经影响到我工作上的进度。可奇怪的是,一到年底就抓狂的老总,居然一次也没提过图稿的事,反而主动过来让我休两天假。
休假当然是好,我最近懒得厉害,早上起chuáng是个大的问题,所以能得到特许在家办公,简直是我最大的福音。
改稿的时候偶然发现有几处异常,都是很小的调整,之前竟然一直没发现。所以艾伦那天的确是动了我的设计的,他把他改过的地方用不同颜色做了标识,寥寥数笔,却改的相当巧妙,大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我靠回到椅子里,抵着唇一边咳一边想,越想越觉得艾伦这个人实在太别扭。虽然他说我也是。就比如帮我改图这件事,其实直接拎出来说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却偏偏遮遮掩掩,搞得我也疑神疑鬼。
再往深点,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艾伦这个人明明有头脑有才华,当初却要窃取我的作品,堂而皇之地参赛并获奖,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我虽然记恨那件事,但艾伦帮了我不少也是事实,一码归一码,我翻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说他做的改动我看到了。
“然后?”他回得很快。
我几乎想象得到艾伦的表qíng,如果我们近在跟前,他一定会挑着眉,做出十分不屑的样子。他甚至会说,周景辰,你他妈终于不说我偷了?
“就这么没了然后?”艾伦短信追问。
“然后,谢谢。”我说。
中午吃了药睡了一觉,半下午爬起来继续收尾工作,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多,我将图纸发出去,犹如肩头沉沉压着的重担也随之丢了出去,浑身顿时轻松了许多。
闲下来才觉得饿,想吃两条街外一家小排档卖的生煎。我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出门,排了半个小时的队,一共点了四个,最后却只勉qiáng吃了其中半个解馋。
其实味道还是原来那个味道,光闻着看着,依旧能淌一缸子口水。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太腻了。
悻悻然地回家,在楼底下碰到我们这个楼里搞卫生的阿姨,她叫住我,神色有些疑惑,甚至为难,思索了半天才问出来我是不是吸烟。
我莫名其妙,但还是答了,阿姨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可没一秒又说不对。我问什么不对,阿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问:“周先生,你吸烟还特意跑到门口吸吗?”
“什么意思?”
“就是问你,平时在家吸烟,你应该不会特意坐到门口吸的对不对?”
我还是一头雾水,阿姨着急地叹了口气,说:“周先生,这个月我打扫的时候,在你那门口几次看到有烟蒂。这到年底了,我只担心是小偷,可又不像。”
“你说在我门口看到的?什么样的烟?”
“对,就你家门口,有时候就在地板上,有时候远一点点在楼梯口。什么烟我就不知道,牌子我不懂,看着挺好看,应该很贵。”
跟阿姨一样,同样带着满肚子疑问上楼,在门口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会儿,可刚打扫过地上,自然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大概知道是谁。阿姨好心提醒怕年底小偷横行,可哪个小偷出来活动,还明目张胆地到处留证据?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沈宴这人生活习惯一向不错,喝酒就算有酒量却不贪多,抽烟也不过是偶有的放松。他爱gān净,又怎么可能特意跑到我家门口在制造垃圾。
因为突然想起沈宴,被我压在箱底的某些片段,犹如突然开闸泄洪的cháo水,哗啦啦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