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_作者:金陵十四钗(13)

2017-05-09 金陵十四钗

  阮宁跟着刑鸣走出粤之轩,一直颠儿颠儿地追在后头,喊他,老大。

  刑鸣没回头,只给了一个字,滚。

  “老大,”阮宁锲而不舍地追着,喊着,“你也别怪孙伟他们,碍着老陈的yín威,谁也不敢不去。”

  刑鸣转过脸来,又冷又静地望着阮宁,问他:“你为什么不去?”

  阮宁笑得三分谄媚,七分娇羞,伸手去挽刑鸣的胳膊:“我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

  刑鸣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搡开:“我要听实话。”

  阮宁挠了挠头皮,直勾勾地盯着刑鸣的眼睛,半晌才吐露实qíng:“我倒是想去,可那边缺啥都不缺助理。”

  “嗯,这就对了。”刑鸣竟不生气,看似还颇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招了招阮宁,“过来,咱们再去喝一杯。”

  刑鸣拉着阮宁又在国茂底层的pub喝了几杯,阮宁晚上本来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可电影都快开场了,他却脱不了身。刑鸣是他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要喝酒,他既不敢拦,也拦不住,就这么支吾着犹豫着,刑鸣已经喝gān了整整一瓶。

  “老大,不值当为那帮孙子们生闷气,呸!一个个的重利不重义,区区一个老陈就把他们的魂儿都勾走了……”

  酒还没喝过瘾,就有人过来套近乎,问说,是不是《明珠连线》的刑鸣?

  刑鸣伏在吧台上,把脸埋进肘弯里,佯作自己喝多了。

  他酒量还凑合,几杯huáng汤撂不倒,但胃一直不行。这得赖他的饮食习惯,他是那种拼起命来就不吃饭的类型,经常三餐并一顿,随意把自己填饱了事。这会儿白酒和洋酒在胃里一通搅和,整副身体都烧了起来。

  刑鸣一直低埋着头,在肘弯里藏着自己那张还算挺知名的脸。他知道自己这会儿瞧着多糟,丢不起这个人。

  来人纠缠了一阵子,没得到满意答复,嘀嘀咕咕地走了。阮宁刚吁一口气,又老远地看见一个人——虞仲夜恰巧也在国贸谈事qíng,似乎也看见了他。

  “虞叔!”见虞仲夜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过来,阮宁立得笔直,毕恭毕敬。阮宁比刑鸣还小两岁,平日里自然跟着台里一些年轻人管虞仲夜叫“虞叔”,也基本从没被搭理过,他料想虞仲夜不认得自己,赶紧自我介绍:“虞叔,我是新闻评论部的——”

  “你是刑鸣的助理,阮宁。”虞仲夜说出阮宁的名字。

  被台长点出了名字简直不亚于被皇帝临幸,阮宁受宠若惊,结结巴巴,指了指伏在桌上的刑鸣:“虞,虞叔……老,老大他喝多了,叫不醒……”

  虞仲夜打断阮宁:“这里没你的事了。”

  阮宁如释负重地走了,还没跨出pub的门就赶紧给女友挂了电话,刑鸣依然半醉不醒地伏在吧台上,以手捂着胃部,身子蜷成一团。他突然闻到一阵混合着烟糙气息的香水味,然后感到一只手掌摁住了自己的头顶。

  那只手出奇的温柔体恤,停留片刻,那修长手指便cha进了他的头发里,揉了揉。

  第7章

  刑鸣坐上了虞仲夜的黑色奔驰,他有点吃惊,以虞仲夜的身家与身份来说,奔驰实在是太过低调的车,怎么着也该是能在长安街逆行的红旗L5,或者顶配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去哪里,捎你一程。”虞仲夜说。

  “老师,能不能去你那儿?”刑鸣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机会主义者。所谓机会主义,就是能成王不为寇,就是只瞻前不顾后,就是哪怕一线生机都得死死攥着,不撒手。

  眼下老陈亮着杀器咄咄相bī,虞台长就是他唯一的生机。

  虞仲夜短促地笑了一声,跟司机老林说,开车。

  车刚驶出一条街,刑鸣突然猛地拍打车门,对老林大喊:“停车!”

  虞仲夜没发声,老林没敢停,只是减了车速,结果刑鸣自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他被颠得想吐,但宁可跳车折了腿,也断然不敢吐在虞仲夜的车上。

  胃里翻江倒海,刑鸣刚把脸凑近街边花坛,便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吐了,吐得满嘴胃液胆汁的涩与苦。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响起来,刑鸣掏出手机看了看上头的号码,继父向勇。

  迟疑了十几秒,还是接听起来。

  向勇问:“我跟你妈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明珠连线》,可今晚上怎么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