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着的老友身上还带着异国风尘的残影,很难让肖丞卓相信他表达关心的动机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单纯。
“你别这样悲观,实在不行我帮忙联系美国的医院,你带光夏到那边看看好了。”
兰添拍了拍他的肩,从他眼前翩然步入病房。
“光夏,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站在门口听到男人哄小孩一般宠溺的声音。
“哇!!!兰添学长!!!”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某人满怀欣喜的大呼小叫再一次横贯了他的耳膜。
肖丞卓一抬头,刚好看到自己的“老婆”紧紧抱住老友的脖子,脸上浮起兴奋的薄红。
“学长,好久不见!你都没有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呢。去北京工作也不知道抽个时间和我联系,真是太过分了……”
啧——这副qíng景,和某人醒来时第一眼见到他的态度比起来,还真是天渊之别。
24岁,刚刚大学毕业。现在这个阶段,不正是光夏喜欢某人喜欢得紧的时候吗?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心底油然而生。不知为什么,眼前两个人的笑脸就看着有点扎眼。
他不耐地轻咳了一声,举步走上前去,将自家“老婆”从兰添的身上拉下来,“出院手续办好了,走吧,我们回家。”
谁知刚刚解除了病房里的危机,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他就又再度受挫。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我要坐兰学长的车跟我妈回家。”某人立在车前横眉冷对,很显然已经自动将他归入“极不受组织信任”的敌对阵营。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明,又想起医生叮嘱不可以qiáng硬灌输病人过往的记忆,于是一手提着简便的行李,一手拿着车钥匙,显露出藏都藏不住的尴尬。
关键时刻,还是慈祥的岳母出面替他解了围。
绕到车前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莫太太凑近女婿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丞卓,不如先让光夏跟我们回去。我在家里,也比较方替你便照顾他。”
女人着重咬着“照顾”两个字,一边用目光示意对面详谈甚欢的二人。
肖丞卓瞬间明白过来。
“妈,那就麻烦你了。”他将手中的行李塞进岳母手里,绽开一抹微笑,“我有时间会过去探望光夏的。”
是这样说的,他也这样做了。
自从莫光夏出院住回娘家以后,除了必要的应酬加班和应酬,他几乎每天都会跑去报到。
然而令他稍感沮丧的是某人的记忆一直不见恢复的迹象,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什么改观。
顶多是因为他频繁的造访,从一开始的厌恶躲避转变成漠然无视。
相比之下倒是他们的女儿羽秋每次见到他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奋。
一转眼,时间已经步入盛夏,雨水渐渐变得丰沛起来。
这一天,结束了公司下半年发展计划的研讨会,他再一次提着一买来的水果点心来到岳父岳母家。
“丞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吃饭吧,我们正好可以喝几杯。”
莫先生放下老花镜,表现出对这位痴qíng女婿空前的欣赏。
莫太太则笑着把牙牙学语的女儿jiāo到他怀中,“丞卓,你坐一会,妈今晚给你做最喜欢吃的gān烧鱼。”
二老慈爱的笑容,家人间寻常的对话,怀中幼女抓在他脸上的柔软小手……一直企望的属于家的温暖就这样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若不是身边少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定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妈?光夏呢?”抱着女儿踱步到厨房,他问正在忙碌的莫太太。
“别提了。估计正在他房间补眠吧。”莫太太很要不得地摇头,“那孩子抱怨羽秋晚上哭闹得他睡不着……”
说着看了一眼肖丞卓怀中的小奶娃,“说来也怪,这孩子从前很亲人的,又爱笑。可现在一到晚上就哭个不停。该不是生病了吧?”
男人低头看看怀中已经倚在自己肩头恹恹yù睡的女儿,“看着不像生病,大概是换了环境不太习惯吧。您看现在这不是困了吗?等一下我把她抱回chuáng上睡吧……”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肖丞卓轻轻踱步来到chuáng前。
chuáng上人浓密的睫毛闭合着,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