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我已经遗忘的,但在许林乐的记忆长河中永远闪光的年幼时义举一样,在顾白的记忆中褪色的,遗忘的,平凡又普通的一段又一段记忆,在我的生命里烙下深深的痕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我固执的握在手上不愿放下,最终成为我的,也是他的负担的感qíng。
而我也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其实是许林乐叫顾白出来一起寻找我的。许林乐联系不上我,打电话给顾白,顾白说在路上看到我似乎qíng绪不好,九点多还没回家。
许林乐打车到我家,和顾白一起寻找我。
是许林乐先看到我的,可是是顾白先跑到我身边的,所以那个我抱着哭泣的人是顾白而不是许林乐。
有时候其实只差了那么几步,可是所有的意义就全部改变了。
初三的后半段我过的很消沉,除了念书就是吃饭,或者发长长的呆。有时我望着黑板,望着望着就觉得老师画的那个解析几何的图形怎么那么像红烧ròu的模样……
那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天空很低,云层很厚,好像我一站挺,把腰伸直了,脑袋就会磕到天空的顶部。
在家里我再也不多说一个字——在我知道红烧ròu是被我醉酒的爸爸踢出家门之后,我没有办法像他以前无数次把我打的浑身是伤之后,我一边哭一边想是他给我吃给我穿,他是唯一的亲人啊之类的,然后一次又一次原谅他。
可是他伤害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红烧ròu,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他。虽然他酒醒之后的第二天,偷偷在我chuáng头放下这个月的生活费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内疚。可是,内疚有什么用呢?
我把自己的命运投she在红烧ròu的身上,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感觉到自己心的坚硬——不是坚qiáng,是坚硬,因为害怕被再次伤害而不得不qiáng硬起来的坚硬。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倒成为我中考时考出一个异常漂亮的成绩的原因——我和许林乐都考到了市一中,而林素和顾白则毫无悬念的被省中录取。
因为中考的大获全胜,在许林乐的提议下,我,顾白,还有林素,在那年夏天一起结伴去庐山游玩。
原本只说好我、顾白、许林乐三人一起去的,后来在火车站看到林素出现的时候,我莫名的害怕起来。我好怕故事俗套的朝我不希望发展的方向发展。
林素带了很多行李,大包小包的,加起来比我们三人的总和还要多。她应该是没有什么单独出门的经验,不知道带着大包行李旅游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
顾白和许林乐争着帮林素提行李的样子几乎可以称之为屁颠屁颠的。我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把行李提上车,然后重重的丢到行李架上——可是,没有人发现我的小qíng绪。
那一刻,我真嫉妒林素,嫉妒她的美丽和万千宠爱,同时我也羡慕林素,同样羡慕她的美丽和万千宠爱。
为什么我没有呢?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呢?为什么我总是什么都没有呢?
那些yīn暗的qíng绪,在我从大巴上下来,脚底板第一次踏上庐山的地面时,在清澈透明到让人惊讶的阳光没有任何遮拦的落在我的脑门上的时候,就渐渐烟消云散了。
世界那么大,而我真是渺小。我有一种远离尘世烦恼的巨大喜悦感。闭上眼睛,我似乎能听到阳光在皮肤上“啪嗒啪嗒”轻轻碎裂的声音,像童年时拨开玻璃糖纸一样的声音。
我抬起头傻子一样望着无尽的湛蓝天空,和大朵大朵洁白柔软到让人想摸一摸的白云,兴奋的想要大叫一声——“我来啦~”。
许林乐说:“骆撩撩你快把那痴呆相收起来,别像个弱智儿童一样丢我们大家的脸。”
我追着打许林乐,跑出好远才想起行李还没拿,转身的时候步子却挪不开了。我看到林素和顾白两人有说有笑的向我和许林乐的方向走来。
我还记得那天的顾白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金属印花的图案,显得他特别的白皙清瘦,而林素则穿了一件红色紧身的圆领小T,白色网球短裙,露出一双又直又长的腿,浑身散发出一种耀眼的青chūn活力。
让人微微晕眩的日光,含着淡淡暖香的清风,路两边整齐粗壮的梧桐树,一波又一波的蝉鸣,不时开过我身边的出租车扬起的细细尘埃,经过我身边的游人嬉笑打闹的声音,远处奇骏的山峰和飘飘渺渺的云雾……这一切多美啊,可是我却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暗淡下来,心里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来。好像四周的景色都是彩色的,只有我一个人忽然变成了黑白色,暮气沉沉的像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