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锦年_作者:微酸袅袅(46)

2017-05-09 微酸袅袅

  那个场景,像一幅油画一样,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深深的镌刻在我的记忆里,我常常在梦里梦到她。只是梦里林素的脸更加的模糊和美丽,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脆弱的坚qiáng。

  她问我:“骆撩撩,你有爱过一个你不能爱的人吗?”然后车身上写着数字54的公车就带着她飞上了夜空,飞离了地球,飞离水星金星火星,天王海王冥王星。

  后来林素和我又聚了几次,可是我总觉得那年夏天充满了告别的气味,而它最终,也在林素的告别声中渐渐走向了尾声。

  顾白又要离家去省中了,等下一次见面就要到冬天的时候了。我对这个夏天有多么不舍,我对顾白就有多么不舍。可是无论是夏天还是顾白,他们的来来去去全不由我控制。

  顾白临走的前一天下午,我们去家附近的植物园闲逛。

  刚下过雨的植物园里有一种很清新的cháo湿的青糙气味。我假装很轻松很活泼的和顾白讲很多很多许林乐的白痴事qíng,讲我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遇到的人和事qíng。

  顾白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太多的话,但是他在身边就会让人安心。他像挂在我脖子上的一块玉一样,因为一起长大一直在一起,所以彼此身上都有对方的体温和印记,分外熨贴。

  荷花池里的荷花已经过了最鼎盛的花季,只三三两两袅袅娜娜的立在水中,顾影自怜,可那些硕大碧绿的荷叶长得真是可爱,天真活泼不带一丝做作,健康热烈。

  我一时玩心大起,脱了鞋袜跳到那个浅水潭里,摘了一片巨大的荷叶顶在头上,像小时候动画片里,下雨天躲在荷叶下的小青蛙一样。

  顾白蹲在浅水潭边,望着我笑。他说:“撩撩啊,你怎么好像永远都长不大呢。”

  那语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缥缈,可是却像这世界上最柔软的云朵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心里,让我也一下绵软起来。

  如果可以真的永远都不长大,如果永远可以做你眼里的小女孩,如果你愿意永远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如果你永远可以像以前那样待在我身边,如果我哭泣的时候一回头永远可以看见你——

  真的,我甚至可以不要顾白喜欢我,只要像现在这样我就满足了。

  可是,我们始终都会长大,我甚至能看得到十年后的顾白和十年后的我自己,也许我们还保持联系是好朋友,可是我知道,他的故事不会和我有关,而我们也再无法以朋友的身份像年少时那么亲密。

  时间有多残忍和bào力,由此就可见一斑。

  开学后,生活的重心又移到了学校。

  每天每天,我和所有的高中生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和许林乐混一道的时候,常常会闹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来。

  我们一起垂涎过校园里那棵石榴树上的大红石榴,偷摘过教师办公楼前柚子树上的柚子,放过最讨厌的物理老师自行车的车胎气,打闹的时候用球砸破过教室的窗户……

  不过这样的事,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年少的时候,你或者你也做过一样的事qíng。

  我始终不喜欢那些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所有的言行好像是标准工厂里生产出来的零件一样,没有一丝缺憾,大小划一。

  是,这样的人生多安稳,这样的人多可靠,可是骆撩撩注定成为不了那样垂目凝神雷打不动的人,她觉得鲜活一点的人生才比较有趣。

  台湾的蔡康永说:“我不喜欢规矩,不喜欢太有教养,我是一个属于小众的人,我唯一愿意服从的纪律,就是爱qíng。”

  我觉得这句话真动人。

  所以我会喜欢夏筱左,心疼夏筱左,就变成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qíng。

  夏筱左依然像之前那样经常来我们的学校找卫衫嘉,但不是每次都能遇上,遇不上的时候,我和许林乐就变成了她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

  夏筱左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是风风火火生龙活虎的,她连愤怒的时候,身上都有一种勃勃的生气。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夏筱左会在我面前哭的蹲下身去,站也站不直。

  那天放学,夏筱左来学校找卫衫嘉,卫衫嘉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就和我坐在篮球场边的看台上看许林乐打球。

  四周是喧闹的声音,奔跑的人群,篮球击打地面的声音,风穿过林稍的声音,鸟群飞过天空的振翅声。明明气氛是热烈的,可是因为接近huáng昏,所有的事物似乎都长出了一道柔软的光晕。我和夏筱左坐在看台最高的位置上,看染了金边的云朵从我们头顶轻轻的滑过去,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