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夏彤总是叫他不要等,可他依然如故,一开始,夏彤会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耽误了他回家的时间,可后来,她慢慢发现,曲蔚然并不急着回家,他甚至和自己一样,不想回家。
那时学校后门有很多还没盖好的楼房,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他们每天放学都会特地绕到学校后面走,然后爬进这些楼房。楼房里面没有装门窗,四面都是水泥色,在空dàng的房间里,风声显得特别大,他们喜欢从一个房间爬进另外一个房间,从一楼爬到六楼,从一栋爬到二栋,他们从来不走楼梯,而是走工人们为方便施工而临时搭建的外墙梯。
那些梯子用竹子搭起来,竹子中间铺着竹扁,没有扶手,走在上面甚至有些摇晃,还经常发出“咯嘣咯嘣”的危险声音。
可这样危险的地方,却是曲蔚然最喜欢来的,他最喜欢爬到最高一层,站在楼房外面的这些竹扁上跳,听着那惊心动魄的“咯嘣咯嘣”,他还喜欢让夏彤陪着他一起跳。
有好几次,夏彤都觉得,那些竹扁要给他们跳散架了,她惊慌地叫他别跳了,可曲蔚然却跳得更起劲了。
“曲蔚然,你别跳了,要散了。”夏彤害怕地蹲在竹扁上叫。
曲蔚然笑:“要散了你还不跑?”
夏彤摇头:“你不跑,我也不跑。”
这句话说出来,夏彤和曲蔚然都有些愣住了,夏彤慌忙低下头,脸上又开始火烧火燎地发热,她抓抓脸颊,四处张望着,然后指着前方说:“看,那是我们学校cao场。”
曲蔚然盯着她慌乱的表qíng看了一会儿,轻轻一笑,转头望去:“学校cao场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小。”
“唔……”夏彤嘟着嘴巴不说话了。
曲蔚然也蹲了下来,和她并排蹲着,眼神和她看着同一个方向,那边,正是夕阳西沉,太阳的光辉一点一点地从天边消失,渐渐地,只剩下一点点橘色的边缘,天边的鸟儿从橘色的晚霞中飞过,两个孩子由蹲着变成坐着。
他们并排坐在危险的竹扁上,双脚在空中微微晃悠着,扬起头望着远方的落日。
夏彤呆呆地问:“你说,日出是不是也这么漂亮?”
“不知道。”曲蔚然没看过日出。
“唔……”夏彤有些失望,转过头,又盯着日落看。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身边的曲蔚然动了,她转头看他,只见他从书包里摸出一只银色的笛子,夏彤的眼睛满是惊喜,她急急地问:“这是什么笛子?”
“这不是笛子,是口琴。”
“口琴?”原来这叫口琴啊,她终于知道了。
“嗯。”曲蔚然笑笑,将口琴递到夏彤面前,“要试试吗。”
夏彤睁大眼,看着他手中漂亮的银色口琴,抿着嘴摇头:“我不会chuī。”
“没关系的,口琴即使胡乱chuī也很好听的。”
“胡乱chuī我也chuī不来。”夏彤不好意思地看他,可看到曲蔚然鼓励的眼神时,她又忍不住抬手接过口琴,在手中玩把了一会儿,在唇边,轻轻地chuī了一下,口琴发出破裂的单音节,很奇怪,很难听。
“哦,好难听。”夏彤吐吐舌头,将口琴放下,用手心在她chuī过的地方使劲地擦着,当她觉得银色的琴身变得gān净后,抬手递还给曲蔚然:“还是……你chuī给我听吧。”
曲蔚然接过口琴,微微低下头来,白皙的双手扶着银色的口琴,轻轻一chuī,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在高楼的上空盘旋,随着风,飘向远方。
夏彤认真地看着,认真地听着,她贫乏的词汇量里,不知道如何去形容现在这种感觉,她只觉得,这男孩,漂亮得好像随时会飞走,这声音,gān净得不可思议,这一刻就像被赋予了魔法,闪着点点光辉,永久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自从夏彤认识曲蔚然之后,每天放学都在外面游dàng很久,一直到天黑了才不得不回家,每天在黑暗的夜色下敲响家门,总是需要她鼓足很大的勇气。
夏彤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手,轻轻地扣响房门,门还未打开,房间里就传来叫骂声:“你还知道回家啊,小野种,你死在外面好了。”
随着叫骂声,沉重的木门被猛地打开,林欣冷着眼怒骂道:“现在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