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离港_作者:兜兜麽(58)

2017-05-06 兜兜麽 虐恋

  没有人能阻止,一颗星的陨落,一个男人的自我毁灭。

  戚美珍说:“子弹穿过心脏,五个人都被扔进海里,你说他有几分可能死里逃生?独臂大侠负伤游过警戒区?不淹死也被对岸小兵乱枪she死。”

  温玉垂下眼睑,喃喃自语,“潜意识里我总认为,他这样的人不会有死的一天,至少不会让我得知他任何坏消息。”

  他是一棵蓬勃茂盛的树,一头凶猛矫健的shòu,仿佛永远不会有软弱láng狈时刻。

  但她忘记,现实又不是武侠剧,男主角走衰运跌进山谷,吃蛇胆得秘籍,再出山天下无敌。

  那晚他醉醺醺离开,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保证,“等我做话事人,再娶你当龙兴大嫂。”音节在记忆中褪色,最终细不可闻。

  温玉沉默着,找不到恰当表qíng,恰当语句,面对前所未有困境。

  请求上帝为这嘈杂世界按下静音,令她可有三分钟时间清理乱麻一般纷繁思绪,关于陆显,关于相遇,关于结束。

  关于一段戛然而止的出轨际遇。

  “为名为利,为义气为女人,他坏事做尽,风光过也落魄过,这二十几年不算白过。我只是猜,他或许想见你最后一面,毕竟你与他最热烈最新鲜时段未过,我带你来,算全他遗愿。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好像看怪物。”

  她指尖鲜红指甲久未打理,已成老旧斑驳墙皮。她看温玉,忽然间发笑,乐不可支。难挨肌ròu牵扯,不可避免地显现出嘴角与眼尾细长如丝的皱纹,时光一笔一划写女人年龄。

  温玉轻声道:“你恨我……至少是厌恶……”

  戚美珍摆摆手,至少表面豁达,“人都死透,我对你秉持哪一种心态都没意义。你还年轻,到我这个年纪就明白,有些男人注定不属于你,准确说,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他死了gān净,对我也算解脱。我得不到,也没有人得到,大家都失败,想发火都无处发。”

  引起争端的标的物消失,曾经的宿敌是否就能握手言和。温玉对此不敢尽信,“无论如何,我应当多谢你。”

  “你谢我什么?该多谢我的是陆显不是你。你三两重的感谢,我没时间受领。”

  离开之前,她悄声同或许漂浮或许沉底的陆显说,她信他事事无敌,百无禁忌,绝不肯轻易死去。

  因为他与她可归类于同一种人,他们对生活的执念,命运的坚持,撑起脆弱的脊骨,永不服输。

  电视台主播评论,这个冬天将异常温暖,因臭氧层漏dòng,太阳辐she增qiáng,全球气候都在跟随南极冰盖而变化,本港亦不能免俗。

  橱窗内早早展出的冬衣卖不出价,又被店员束之高阁,等候季末低价出清。

  谁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发生些什么,或许连日期都记不得,女孩子们照旧上学放学,追逐打闹,青chūn洋溢在此处,也即将在此处骤然休止。

  28真爱陨落

  校门口那女人体态惊人,浑身上下加加减减绝不超过一百磅,可怕的是一只硕大滚圆的肚就占去三分之一体重。远远走来,你似乎都不晓得她眉眼外貌,只看得见那只肚皮,怪物一般在眼底张牙舞爪叫嚣。

  阿婆讲的对,四十岁的女人要怀孕生仔就是老蚌生珠,闲来无事自己找死,驼住个球去阎王殿兜一圈,鬼门关回来,还有没有半条命要细算。

  她的名字是凤英还是淑慧?通通没意义,也没人去深究。她将她一生——她的骨与血,爱与恨都奉献给一个镇日吵闹、不得安宁的家,丈夫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们尖叫咒骂,将是一般要吸gān她最后一滴血才罢休,至于她曾经姓名,她曾经鲜花朝阳一般灿烂过的人生,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早已模糊了面貌,消弭了梦想。

  满头枯huáng的发,一脸密密麻麻的斑,终日浸泡在洗涤剂中的双手是一层层割裂的铁皮,多摸一下脸蛋细佬都要同她吵架,她从此被称为”师奶“、“huáng脸婆”、或是“老妻”。

  每一个字都写不完厌恶之qíng,如同他嫌她枯萎无趣似gān尸,从来只会往chuáng上一躺,叉开腿闭上眼,头发里散发着隔夜饭令人作呕气味,rǔ*房gān瘪,yīn*道松弛,连装模作样叫一声都不会,摸她不如摸自己。

  他惊异于老妻不屈不挠求生yù,这样糟糕且悲哀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她为什么不及时醒悟,最好效仿报纸社会版头条,抱住家中多动症神经质的一儿一女,从三十八楼一跃而下,除却巨额保险赔偿,其余什么都不要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