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啊,”纪肇渊侧过身,把洗碗布递给他,“你来。”
楚九歌不想碰,往后退了一步,“反正你手已经湿了,剩下的一起洗了不好吗?”
纪肇渊摇摇头:“怕你弄坏我才单独把锅洗了,很贵的。”他说着挤了些洗手液到掌心,搓起泡沫后均匀地涂在每一根手指上:“我做的饭,你不能白吃。”
他洗的很仔细,修长的手指在水流中弯曲、jiāo叉复而伸展,指甲修的整齐圆润,浅浅的ròu粉色里裹着小月牙,很好看的一双手。奇怪的是,楚九歌就这么看着,竟觉得那双手好像碰到了他心底隐秘的一个开关,把时间拉得又缓又长。他一时忘了反驳,乖乖应了下来,“……好。”
楚九歌长这么大第一次gān家务,成果还算不错的——洗没洗gān净先不说,至少一个都没摔碎。他打了个响指,有些得意,喊纪肇渊来看:“满分哦!”
纪肇渊看了他一眼,没应声,上楼去了。
他是请了小半天的假专程去接楚九歌的,再加上又吃了顿饭,这时已经过了中午一点。
纪肇渊拿了两份文献,给楚九歌留了备用钥匙和一张纸条:“二楼右手边那间是客房,Wi-Fi的密码写在纸上了,晚饭你自己解决。”
楚九歌坐了二十小时的飞机,现在又有些食困,他点点头目送纪肇渊出了门。他按纪肇渊说的,找到客房,把行李搬了进去。
chuáng头摆着一盏卡通台灯,灯罩是西瓜皮的样子,窗帘还是粉色的,印着蕾丝花边。楚九歌看着明显小一号的chuáng,有些啼笑皆非。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纪西瓜的房间。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也在乎不了那么多,换了睡衣便往chuáng上一躺。
chuáng单上残留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看来是刚换的……等纪肇渊回来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这chuáng小的跟玩儿似的,半截腿都露在外面没地方放……还有……他嘴里嘟囔着,眼皮却越来越沉……
很快他便不出声了,鼻翼轻轻扇动,呼吸一短一长,显然是睡着了。
等楚九歌再次睁眼,红霞已经从窗户洒进来,映出斜斜一块暗红色的yīn影,他被笼罩其中。
刚睡醒,难免脑子昏昏沉沉。楚九歌揉揉眼,站在窗口有些愣神。天是很美的,云朵和晚霞都融在了一起,似真似幻,让他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直到肚子咕噜噜地响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表qíng一下子垮了下来,带着孩子气的委屈。
国内的外卖软件远水解不了近渴,让他自己做饭还不如直接从二楼跳下去来的直接,楚九歌叹着气,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怆之感,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就要命断于此了。
他单手撑着下巴趴在窗户上,百无聊赖地把钥匙环套在食指上打转。
远处连着开过来三辆车,有两辆拐进纪肇渊家所在的小路,分别在路口和纪肇渊家旁边的屋前停下。远一点的车上下来一个老太太,抱着两大纸袋的食材,屋里迎出来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头儿,身后跟着一只腊肠犬,两人亲了一下便回屋了。另一辆车离的近,车门一开就能听到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用中文聊天。
楚九歌笑起来,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朝她们chuī了声口哨:“嗨!”
他跟她们聊了几句,隐晦地提了提自己的没着没落的晚饭。他笑得有些痞,还眨了眨右眼,披肩发的腼腆女生当场就红了脸,小声说不介意就过来吃吧。
楚九歌心qíng大好,脚步都飘起来,甚至在出门前还抛了个飞吻给墙上的“大麻花”。
“啪”地一声一摞资料砸在纪肇渊桌上,他放下笔,揉着鼻梁上被眼镜压出来的小坑,有些头疼地看着来人。
林昱,隔壁办公室的,人称“生科jiāo际花”,主攻海洋生物方向。
和林昱的孽缘能追溯到高中时期。那时纪肇渊的qíng况比现在严重得多,他沉默寡言只专心于自己的兴趣领域,完全不愿意和这个世界有任何jiāo集。他总是独来独往,看人时直接拿眼角的余光扫过去,爱答不理的。时间久了,自然免不了被人排挤和欺凌。得亏他长得高还学过跆拳道,不然能不能全须全尾毕业都难讲。
和纪肇渊恰恰相反,林昱白净清秀,xing格也软,典型的亚洲小男生。当他被那些崇尚bào力的白人少年们堵在墙角时,除了哆哆嗦嗦地把眼泪鼻涕láng狈地混一块儿铺满整张脸外,什么都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