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林子
枫也沉默,她知道林子枫差一点就是家破人亡,林子枫也知道她已经进了监狱冷宫。两人围着一个雷一鸣,兜兜转转的明争暗斗了许久,斗到最后,不知怎的,各自一败涂地,可是细论起来,罪魁祸首又似乎并不是对方。
至少,并不只是对方。
最后,还是林子枫先开了口,他不叫她太太,而是对她直呼其名:“叶chūn好。”
叶chūn好微微的一点头,他平静,她比他更平静。
林子枫其实曾有过一点忧虑,怕叶chūn好坐了这些天的牢,连憋带吓,会变得歇斯底里,而他向来最恨和泼妇打jiāo道。如今见了她的态度,他轻松了一点,觉得她没有辜负自己方才那有名有姓的一声呼唤。大部分的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家庭或者一个男子的附属品,都只是某小姐或者某太太。叶chūn好原本也只是个雷太太,但在发现她是自己的劲敌之后,林子枫不由自主的,开始拿她当个人来看待了。
堂屋里摆着桌椅,他不等她请,直接走进去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来同你办一下jiāo接。”
叶chūn好回头看他,而他迎着她的目光,似笑非笑:“他总是需要一个人为他管理财务,不是你,就是我。”
叶chūn好慢慢垂下眼帘,同时答了一声:“好。”
然后她向着林子枫一转身,说道:“这两年我为大帅做了不少投资,一笔一笔,我也不能记清,总要看看账本,才能
jiāo接个明白。”
林子枫依然望着她,仿佛出了神一般。叶chūn好由他看着,径自走到门旁,也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jiāo叠着放到大腿上,她挺直腰背,抬头说道:“秘书长为什么这样一直看着我?是看我这样子可恨,还是看我这样子可怜?”
林子枫答道:“可怜。”
叶chūn好微微一笑:“这倒是句实话。其实我也有些诧异,我本以为秘书长这一趟大胜而来,总要对我冷嘲热讽几句,才能解恨的。”
林子枫放轻了声音,也是一笑:“大胜谈不上,小胜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得意忘形。”
他那受过伤的左面颊依旧是有些麻木,纵然是如愿笑了,笑容也是僵硬诡异。叶chūn好倒是依然平静的,甚至露出了平日那种慈眉善目的亲切模样:“难不成,秘书长非要等我也送了xing命,才肯开怀一笑吗?”
林子枫向前探了探身,越发的轻声细语:“叶chūn好,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死你活,与我何gān?”
说到这里,他向后仰靠了回去:“我已经派人去账房取账本了,希望你今天诚实一点,不要和我耍花招。”
账本送来了,在桌子上堆成了高高的两摞。叶chūn好一五一十的向林子枫做了一番jiāo待,最后告诉他道:“至于那些手续上的变更,法律上怎样cao作,我不大懂,秘书长可以去咨询律师。若是需要我签署什么文件,我当然都可以配合。
”
说完这话,她抬眼去看对面的林子枫。
林子枫和她保持了相当的距离——她纵是不施脂粉,身上也依然散发着一种脂粉的气味,这气味很淡,似有似无,但足以让林子枫对她避而远之。避而远之,也不是因为这种气味会令他心dàng神驰——他从不心dàng神驰。
他就只是讨厌这种气味而已,这种气味温暖香甜,像个隐形的活人,并且带有某种黏xing。他觉得自己一旦沾染上它了,除非回家沐浴更衣,否则就别想把它甩脱。
手里摆弄着一支康克令牌钢笔,他不理会叶chūn好,自顾自的检查账目。及至翻过了面前这本账目的最后一页,他才抬起头说道:“天津的那一片房子,被你卖了十八万元整,这笔钱的下落在哪里?”
叶chūn好答道:“一部分购买了新的房产,现在由一个名叫赵老三的人管理着,按月出租,我一个季度过去收一次账。另一部分拿去投给了金源洋行,金源洋行年初失火,烧成了一片白地,投进去的钱,自然也就有去无回了。”
“那你和金源洋行合作许久,总该有几样金钱往来的票据才对。”
叶chūn好答道:“金源洋行已经成了白地,洋行的老板也死在了大火里,我认为这笔钱已经是打了水漂,再无回本之可能,所以把票据全部销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