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鸣抬手把他的脑袋摁回了枕头上:“你不用问那些,我只告诉你,她在娘家念书的时候,张嘉田就看上她了。现在张嘉田在她跟前,比狗还听话。你碰她一指头,张嘉田能杀到承德活吃了你!”
虞天佐听到这里,不言语了——他是喜欢叶chūn好,甚至可以说是一见钟qíng,可让他为了叶chūn好发动一场战争,那他可不愿意。
毕竟他不是毛头小子了,这个年纪的人,gān不出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qíng了。
虞天佐不再提叶chūn好,收敛心思又和雷
一鸣聊了一阵闲话。最后他躺在烟榻上打起了瞌睡,雷一鸣则是出了门去,直奔了虞碧英的院子。
虞碧英换了家常的旗袍,正对着镜子梳头发,见他来了,她虽然心中有醋意,但脸上并不酸酸的,依然做出了个大方的姿态,起身对着他点头一笑:“我还当你和我哥哥会有一番长谈。”
雷一鸣难得到她这闺房里来,此刻站在房内,就见这屋子虽然宽敞,但靠着一面墙摆了一张富丽堂皇的大铜chuáng,chuáng旁放着高高低低的西洋式白漆柜橱,另一面墙前是一架长沙发,沙发旁立着一副收拢了的屏风,临窗又有一整套梳妆桌椅,把偌大一间屋子占满大半,也谈不上什么规划和风格,瞧着倒是花红柳绿、热热闹闹。
他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要谈的话,在你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谈完了。”
说完这话,他换了个姿势,又换了个姿势,最后将一只靠枕垫到了后腰。虞碧英坐下来背对了他,面对着梳妆镜,她从镜中见他像是坐得不舒服,又知道他这人像戏文里的张生一般,是个“多愁多病身”,得歇着就要歇着,便冲着镜子说道:“你若是累了,就到chuáng上躺一会儿吧!在我这里,还要拘礼吗?”
她这算是对他顶天的厚爱了,哪知镜中的雷一鸣摇摇头,竟是不肯。这让她忍不住回了头,冷笑了一声:“怎么?要和我生分起来了?”
雷一鸣抽出
后腰的大靠枕,另找了一只小的垫了上,这回终于坐稳当了:“我身上有鸦片烟味和药味,怕躺脏了你的chuáng。”
虞碧英重新转向了梳妆镜,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雷一鸣这话不是假话,她也留意到了,他——起码是在生活中——几乎没什么讨厌的地方。他没有牛皮哄哄的向她说过大话,也没有蛮横的大男子主义,总是那么整整齐齐gāngān净净的,说话也是和声细语,和她哥哥一比,他真是文明透了。
“那倒没什么。”她垂眼对着指间卷着的一绺头发说道:“被褥染了气味,换一chuáng就是了,总不能让你这么gān熬着。”然后她又回了头:“还是你本来就不想久坐,急着回家去?”
“我不急,回家也没有事。”
“没有事,可是有人呀!”
雷一鸣的脸上没有笑容,冷冷清清:“这样的玩笑就不要开了,对我和她的名誉都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叶小姐?”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若是别人,你也不会问。”
虞碧英站了起来,走到沙发另一端坐了下来:“好了好了,我不开这个玩笑了。你也不要当我是在吃飞醋,我自认为在恋爱问题上还是开明的,绝对不会因为你爱了我,我就不许你再去见别的女人。你若是有了新的爱人,告诉我就是了,也没什么关系。”
雷一鸣向后仰靠过去,闭了眼睛,轻声说道:“你看我现在还有余力
去找新的爱人吗?我连你都要爱不动了。”
然后他睁开眼睛扭过头,对着虞碧英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在你舅舅家里住这么久,你回来了,我又要走了。”
虞碧英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走?你要去哪里?”
“想去趟天津。”
“送叶小姐回家吗?”
“她若肯和我一起走,那么我就送她一程。”
虞碧英沉默片刻,从沙发旁小桌上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一支香烟,给自己点了上。深吸一口吐出一线笔直的白烟,她冷着脸对着前方发问:“宇霆,你是想要故意的躲我吗?”
“何以见得?”
“我刚回来,你就要走。”
雷一鸣起身走了过来,紧挨着她坐了下去:“你哥哥方才对我说的话,你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