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红下午走了,而在她抵达天津jiāo了差的第三天,张嘉田又收到了雷一鸣发来的第二封信。
他挺纳闷,不知道雷一鸣为什么不把这信一并jiāo给满山红。及至将信读完,他先以为雷一鸣最近身体添了点小毛病,不大舒服,所以要向自己发发牢骚;后来,他又发现雷一鸣话里有话,其实是向自己告了满山红一状,但又写得不明不白,似乎满山红在他那里,也没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行为来。
他怀疑是雷一鸣文采不行,像自己似的,一动笔就要词不达意。直到了第二天夜里,他把那信又拿出来研究了一番,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当场倒在chuáng上,哈哈大笑了一场。翌日上午,他给满山红打了电话,问她:“你个疯丫头,我不是不让你对他胡闹吗?”
满山红打了个大哈欠:“谁?哦,他啊,我也没怎么着他呀!”
“放你娘的屁!你没怎么着他,他怎么感染了?”
“感染?什么感染?没影的事,可别往我身上赖。”
张嘉田又是气、又是笑:“尿道感染,人家
可把告状的信都送到我手里了,就是你gān的!”
满山红听到这里,倒是没有辩解,因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张嘉田总觉得自己对雷一鸣,应该负一点责任。
并不是因为满山红是他的部下,也不是因为雷一鸣的尿道闹了感染,雷一鸣就是太平无事,他也还是觉得自己对他有责任。雷一鸣一直是三灾六病,又酷爱兴风作làng,凡是对他有感qíng的人,都没法子不为他cao心。
满山红这位信使,张嘉田是不敢再用了,而他虽然关心着雷一鸣的尿道健康,可天下形势一天一变,他这原本只会冲锋打仗的武将,也不能不匀出心思来,观察观察军政两界的风云变化。而未等他观察出眉目来,雷一鸣那边又给他传递来了消息,让他到黑石岭去一趟。
黑石岭位于晋察冀三省jiāo界处,张嘉田倒是可以找到无数光明正大的理由,亲自往那里去一趟。于是依着雷一鸣的意思,他一路向西,果然是在黑石岭和雷一鸣会了面。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一处小村庄里。张嘉田晚到了一步,进门之时,雷一鸣已经来了。这时已是秋季,天气不能算冷,然而风有了秋意,人在外面站得久了,便能觉出丝丝的寒意。张嘉田怕热不怕冷,一路chuī着凉风,还挺舒服。门内站着一名副官,见他来了,当即后退一步,掀开了墙上的一道门帘:“张军长请
。”
张嘉田转身进了里间屋子,就见这屋里有一半的面积都被炕占据了,炕上歪着个人,正是雷一鸣。雷一鸣见他来了,显然是很高兴,欠身坐起来向他一招手。他在炕边坐下了,不由自主的也微笑起来。目光扫过雷一鸣,他忽然发现了炕上摆着的一套烟具。
“哎哟。”他惊讶了一声,心里是十分的不赞成,连带着脸上也没了好颜色:“你这是添嗜好了?”
“不是。”雷一鸣答道:“这几天我时常是喘不过气来,憋得慌,抽两口能顺顺气。”
“哦,别人抽大烟是抽大烟,你抽大烟就是顺顺气。”
“我没瘾。”
“没瘾,你那手是gān嘛呢?”
雷一鸣划燃一根火柴,点燃了烟灯:“我刚让冷风chuī了,现在又有点儿喘。总这么喘着,我没法和你说话。”
张嘉田不再言语了,低头看着他烧烟泡,看了一会儿,又道:“手艺不错啊。”
雷一鸣像是有点难为qíng:“看这个gān什么?”
“你给我烧个烟泡,我也尝尝味儿。”
雷一鸣立刻抬了头,目光像锥子那么冷硬尖锐:“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玩意儿又没毒。”
“谁告诉你它没毒的?我是拿它当药使,你好端端的年轻小伙子,你尝它gān什么?实话告诉你,这玩意儿我二十年前就尝过,它滋味好得很,可我为了戒它,几乎死了一回!”说完这话,他俯身伸手来了个大扫dàng,把烟枪烟
灯烟盘子一股脑的全扫到了地上去,摔出稀里哗啦一片响:“不抽了!我不能带你学这个坏!”
张嘉田向后躲了躲:“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喘不过气脾气还这么大,要是喘过气了,还不一口吃了我?”然后他见雷一鸣胸膛大起大伏,确实是喘得厉害,连忙正了正脸色,跳下地去吩咐外面的副官,让他们再找一套烟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