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害怕我爱你_作者:沈南乔(105)

2017-05-03 沈南乔

  身后传来辜江宁歇斯底里的呐喊:“你明明知道我最恨我妈那样的女人,你明明知道我最恨不忠,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我?宁以沫,你还有没有心?”

  宁以沫两眼发直地走在街道上,整张脸绷得近乎怪异,她机械地照着前方快步往前冲,一头长发像带着股悲愤的力量,不断地往后飘着。

  她觉得自己被命运玩弄够了!

  身后传来辜徐行叫她的声音,他的声音在现下听来,只能让她更加悲愤。

  她加紧步伐走到十字路口边,也不管红绿灯,照前直冲。

  辜徐行快步追上她,将她从路面上拽了回来:“你不要命了!”

  宁以沫垂着眼睛,不去看他,嘴角却微微扬着点冷笑。

  望着这样的她,辜徐行有些心疼,严厉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

  两人相对站了很久,几度犹豫,辜徐行还是忍不住问:“那个孩子……”

  他有些难以启齿,但巨大的不安如蟒蛇帮勒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因为,他想起很久前的一个梦,一个时不时会在他潜意识里出现的、支离破碎的梦。

  以沫眯了眯眼睛,死死咬住牙关,她唇边的冷笑越来越大,透着种嘲讽意味。

  事到如今,他才来追问那个孩子,未免有些太晚了。

  她要如何对他启齿,才能告诉他,他酒后乱xing造成的意外,像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那样,在她的人生里引起了一连串毁灭xing打击?

  是啊,那个孩子是他的!那天早上,她顶着qiáng烈的恐慌去医院买了事后药。然而,暑假前一个星期,她的小腹却接连传来刀绞般的剧痛,不得已之下,她去医院做了检查,这才得知事后药的副作用导致了自己宫外孕,医生告诉她,必须马上中止妊娠。

  她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用赴死的心qíng上了手术台。她已经不记得当时的事qíng了,她的大脑选择xing地遗忘了当时的恐惧和屈rǔ,她只有在做噩梦时才会再度感觉到刺进身体里的冰冷器械,以及医生们足以杀死她的鄙夷目光。

  辜徐行望着无声冷笑的她,脊背上渐渐升起了些凉意。他破天荒地用极度不安的目光看着她,就像当年,他站在大院医院门口,透过门fèng窥视被削去拇指的她一样。

  宁以沫百感千愁地望着他慌乱、忧悒的脸,所有的怨怼、愤怒、自怜渐渐地服帖了下来。

  良久,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宿命可真是奇怪的东西。

  明明总是他在伤害她,可是她总会反过来心疼他的无辜。

  五岁那年,她因他失去了一只拇指,她笑着对他说“不疼了”。

  十几年后,她因他失去了安稳的人生,然而她想对他说的,还是那句“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一点也不疼。

  如是想着,两行眼泪从她gān涩的眼眶里缓缓滑落。

  所有的伪装和反抗都在眼泪里软化。她发现她爱他,她还是那么爱他,这一发现让她自觉屈rǔ。

  她擦去眼泪,轻声说:“那个孩子,是大学时的一次意外,我不想再提了。我很累。”

  她明显地感到他松了一口气。她在他的释然里转身,却被他从身后紧紧地箍住。

  他没有说话,头低低地埋在她的颈窝里。

  他有些脆弱地说:“以沫,别在外面漂了,跟我回去,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好吗?”

  不待她回答,他已经颓败地承认:“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宁以沫的长睫微微地颤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这句话像针尖般扎在她心口,多年来堵在胸口的那股气咝咝地往外泄去。

  离职后,宁以沫没有回通州小屋拿自己的东西。

  她不想面对美莎,更不想面对满屋子婚庆用品。

  她只身搬去辜徐行的复式楼里,辜徐行那句,他离不开她,把一切都变得很理所当然。

  是啊,他离不开她嘛。他的冰箱里连个罐头都找不到,他的厨房角落里还堆着一大箱泡面,房子大固然是大,但是冷清空旷得堪比博物馆。无论从什么角度想,她的出现,都是对这个屋子的一种恩赐。

  她有时间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她可以帮他cao持好一日三餐,她还养了一只猫,让它jīng力十足地上蹿下跳,把生命力带去整个屋子。

  他二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发生的事,两人各居一层楼,互不gān扰。为了让自己待得心安理得,只要他在的时候,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xing价比很高的保姆,他不在的时候,她便卸下全身的伪装,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