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芸却固执的摇头道:“姨妈,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只喜欢大表哥一个人,你也说了,他如今要娶亦笙是不得已,我愿意等陆军监狱的风波过了,我愿意等他,不管等多久我都不后悔。”
冯夫人又叹了口气,眼中现出些许怜错,“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是,姨妈那时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我到了上海,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大表哥确实是因为喜欢亦笙那孩子才要娶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得已。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他不喜欢她,聿铮那么稳重谨慎的一个孩子,又怎么会去陆军监狱劫狱,让自已陷入麻烦当中?他在婚礼前夕甚至还专门来找过我,说是亦笙自小母亲就不在了,请我像对待女儿一样待她,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跟我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们夫妻感qíng如何你也看在眼里,所以景芸,你听姨妈一句,你这样的等待是毫无意义的。好孩子,把你大表哥放下,只有这样,你才能看得见前面更好的风景。”
曹景芸一直以为,冯夫人会是她将来嫁给薄聿铮的最大助力,可是如今,就连她都这样说了,那么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等待执着,难道真的就只能是一场空?她的脸色,不由得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
冯夫人叹了口气,虽然心疼侄女,却更明白快刀斩乱马的道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盼着她自已能快些想明白。
又不禁想起,依着景芸的脾气,既是见了聿铮替小笙揉脚,只怕当场就要闹起来,小笙那孩子虽面上乖巧,心思却是极细腻聪明的,只怕是要不高兴的,但愿别惹得他们小两口闹出什么矛盾来才好。
而事实上,她并没有料错,那曹景芸刚走,亦笙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散了开去。
薄聿铮见了,嗓音略带笑意,问道,“生气了?”
她说了一声“没有”,却是不去看他。
吴妈见状,借着换水便出去了,把屋子让给他们小两口。
薄聿铮于是重又坐到亦笙边上,略略笑着又开了口:“亦笙,我只当景芸是妹妹,和她并没有什么。”
她听了,过了一会,方闷闷的道:“我知道。”
他看着她依旧垮着的小脸,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因为宋姚华的事?”
她慢慢抬起眼晴来看他,有些踌躇的开了口:“绍之,有没有可能…… ”
他的难处,她是明白的,所以那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亦笙,通电传过来的时候,枪决已经执行。”
她的头脑“嗡”的一声,颤着声音又问:“那婉华姐姐现在… … ”
他明白她的意思,不待她说完便开口道:“宋家疏通了关系,已经设法将她的遗体带回了上海安葬。”
她慢慢的点了下头,又点了下,眼泪却缓缓的流了出来。
他心疼,却qíng知无奈何,她既是知道了,那么长痛不如短痛,而他也答应过她,从此以往,再无事qíng瞒着她,
他伸手将他搂到自已怀里,“想哭便哭吧。”
第三十回
“要出去?”薄聿铮推开门,却见亦笙正对着镜子扑上脂粉,不由得开口问道。
“陈夫人请去听戏,我陪妈一道儿去。”她从镜子里面看着他微笑了下。
其实现在不过才十点,听戏能听多久,免不了又是打牌,不到晚上大概是回不来的,这陈夫人又是牌瘾极大的,她只但愿不要拖上一个通宵。
于是便又对薄聿铮道:“我今晚大概要回来得晚些,你自己先睡吧。”
“陈夫人是和妈一辈的人了,让平安陪着妈去就行了,她们还能谈得来些,你去了倒是受罪。”薄聿铮道。
“那怎么行,我反正闲在家里也没事的,况且这些年这样的应酬已经少了很多,偶尔打一两次牌也算不得什么。”亦笙笑着站了起身。
她说的是实qíng,原本薄聿铮是怕她闷,才不时让她翻译一些文件的,后来却发觉她对打牌jiāo际要更头疼,反倒是翻译起来神采奕奕,再加之她翻译得又极好,他对她亦是全然的信任,所以索xing便让她当了他的私人秘书,这样一来,冯夫人可以拉着亦笙陪那些夫人小姐们打牌应酬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所以亦笙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在薄聿铮身边,除了翻译之外,还帮着他一起处理诸多事宜,而薄聿铮虽早知他的妻子天资聪敏,却没想到她还极有政治天分,在他与下僚们议事的时候她是从不妄言gān预,就在一旁安静的记录,只是偶尔与他闲谈时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得不叫他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