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若默然良久,道:“这已经是一个承诺。我们还太小,还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不能支配自己的生活,没有能力,也不应该,承担这样沉重的诺言。”
孟繁星qiáng抑着激动,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想过很长时间了。如果我们现在错过了,将来,我们有能力有承当的时候,却已经没有那个可以承诺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之若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希望,我们的感qíng,会给你学业或者生活带来任何影响。不如这样吧,明年今日,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那时候,我们都过了十八岁,也应该都已经上了大学,可以算是大人了。在那之前,我们在班里,还维持一般的同学关系,好不好?”
孟繁星凝望着她,心神激dàng:“好。你想怎样,都好。”
林之若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惬意:“我现在向你要一样东西,可不可以?”
“可以,什么都可以。”
林之若微笑招手:“你坐过来一些。”
孟繁星小心翼翼地挪到她的身边:“你要什么?”
林之若笑道:“我不敢要你的承诺,可是,我也舍不得你把这样东西给了别人。所以,我先拿了再说。”她揽住孟繁星的脖子,示意他俯下头来,轻轻地,缓缓地,把自己的嘴唇,覆在他的唇上。
yù将沉醉换悲凉
一辆轿车,把傅青纶和林之若再次送到了省城大学。随行的校长办公室主任为他们办好了入营手续,便原车返回了江城。
此后的三个月中,这陌生的城市,偌大的校园,便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在森森糙木中,茫茫人流里,相依相对。
和林之若并肩走在从校门通向宿舍的林荫路上,傅青纶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份忐忑,是惶恐还是欣喜。偷眼望去,林之若衣襟脸庞上,都洒满了树叶间漏下的斑驳光影,摇曳迷离,掩住了她的神qíng,看不出悲喜。
傅青纶暗暗叹了口气。
他自从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整个暑假,又和意中人终日厮守,相思日深,几成煎熬。可是,林之若无论平时多么chūn风和煦,只要他略略流露真qíng,便立刻变成三秋寒霜,九冬深雪。在下河湾,林之若从树上跳下,跌落他身上的时候,他一时冲动,把她勾入自己怀里,林之若当即变了颜色,当着众人的面,不顾而去。后来武侠故事接龙的时候,更是一出手,便取了代表傅青纶的人物的xing命。傅青纶在异xing面前,因为知道自己的魅力,一向从容自若,游刃自如,突然遭遇林之若这一份凛冽决绝,偏偏又是自己寤寐以求的对象,竟然弄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尾随林之若进了江超的看林小屋,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还没有开口,林之若就端颜正色,转述了唐馨的一片痴qíng,要求他慎重对待,不可对她再造成伤害。
对唐馨,傅青纶总觉得有所亏负,因而宁可受着程辉的讥讽,李凯的冷眼,也坚持给她补习。对林之若维护唐馨的一片苦心,他更是深为尊重。可是,这样一来,就只能苦苦压抑自己的一番深qíng。在一中的时候还好,大家混在一起说说笑笑,日子很好打发。可是在省城,单独面对着他渴望而又不能亲近的女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把握得住。而林之若那个激烈的xing子,要是一旦有了越份的举动,后果,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骄傲如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挥慧剑,斩qíng丝,找回以前的自在自如,无牵无挂。可是,相思一旦生发,是那样的不能解释、不可理喻、不能自制。无论做什么,心里总是有一个影子;无论到哪里,想的还是那同一个人。那是不能用理xing分析、不能用毅力控制、不能借外力压抑、更不能靠自己解脱的一种思想的病痛,附骨随形,无药可治。更绝望的qíng形,是单向的相思。因为没有回应,没有jiāo流,所以更加在想象中疯长;因为不能说出,不能道明,所以只有在心底抑郁;因为有所顾虑,有所恐惧,所以在理智的沼泽中挣扎;因为不得不揣度、猜测,所以心qíng摇摆不定,时时yīn转多云,云动成雨。一次次下了决心要忘却要割舍,却一次次轻易地被一个背影、一次偶遇所击碎。
有一首歌唱道:“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为你牵肠挂肚;经过几许细思量,宁愿承受这痛苦”。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就像在苦难中的人,默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样。真正的相思,是苦到了极处,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纵然想不要也不可得,所谓“宁愿”云云,不过是阿Q式的自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