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责怪他。
你也不会责怪他,是么?
林之若伸手把日记合上,道:“差不多了。这本子我送给你,剩下的你以后可以慢慢看。”把孟繁星的身子转过来冲着自己,凝视着他,缓缓地道:“你不会责怪他,是么?”
孟繁星沉默良久,道:“我当然不会怪他。我很感激他,在你最困难的日子,能在你身边,陪伴你,照顾你。其实,他……很爱你,比我,更适合你。”
“你真的这么想?”
“是。”从犹豫而终于肯定。然而心中无限苦涩。爱一个人,是要对方幸福吧?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是不是就应该拱手相让?她对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你希望我离开你,和他在一起?”
“……不。”孟繁星猛地把林之若拉进怀里:“不。”他低头吻着她的头发:“不,若若,我很自私,我不能离开你。”
林之若把脸庞埋进他胸前的衣服,无声地笑了。
孟繁星没有看到,低声仿佛保证似的道:“若若,我知道我没有傅青伦好。可是,我会很努力很努力,跟在你身边,在你头痛时抱着你,陪你逛街,给你唱歌。你想要怎样,我都会努力去做。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林之若仰起脸,道:“可是傅青伦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很对不起他。怎么办呢?”
孟繁星更紧地抱住她,只是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以后也尽量对他好,好不好?”
林之若提示他:“把他当成我们最好的朋友吗?”
“对,当成最好的朋友。”
“再不吃醋了吗?”
“再不吃醋了。”
林之若偷梁换柱,反客为主,见对方仍然毫无察觉,再也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孟繁星犹未醒悟,搂着她道:“若若,你吃了那么多苦。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你。”
见他如此诚挚深qíng,林之若心中感动,收了笑容,道:“那你得好好想想了,我们就能在一起呆这三天。会考之后,我们就要到省城集合,去北京参加竞赛。竞赛之后,我要直接飞去上海,开学才能回来------妈妈非要我在上海检查一下,医院都找好了。”
孟繁星低头想了想,道:“这三天都归我?”
“嗯。”
“那,”他看了看表,动手去收沙发桌上的饺子:“咱们不吃剩的了。我带你去涮火锅。我知道一家店,羊ròu特别新鲜,锅底味也特别正。”
两人走到街上。人行道上的雪还没有铲,好像铺了一层又厚又软的地毯。两个人专挑树下还没有被人踩过的地方走,留下一大一小两对并排的脚印。林之若忽然指着一片树皮上的裂口问:“你看,这像什么?”
孟繁星伸头去看,有点像猫,可是太过臃肿,像鸟吧,却又没有尖嘴。正在端详,林之若猛地摇了一下树gān,飞快地跑了出去。树枝上堆着的雪簌簌落下,霎时落了孟繁星一头一脸。
孟繁星失笑。这本是小孩子时常玩的把戏,一时不防,竟上了她一个大当。他作出恼怒的样子,向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追去,恶狠狠地威胁要把她埋到雪堆里。
然而当长腿的少年三步两步追上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他最恶毒的惩罚,不过是把她没戴手套的手轻轻握住,仔细地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泪飞曾化倾盆雨
高三的最后一个chūn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也特别悲哀。
刚过了chūn节不久,天气乍然回暖,偏又连天大雪。雪还没有落到地面,已经开始融化,湿淋淋的,仿佛上天冰冷而缠绵的眼泪。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唐馨走入雪中,仰着头看天空,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天空是模糊的灰,风打着旋四处流làng,找不到自己的方向,雪落到脸上,湿而且重。
身后有脚步声,之后一柄伞举到了头顶。她讶然回首,见是李凯追了上来,奇道:“你不在里面陪程辉,跑出来作什么?”
李凯低头避开她的注视,喃喃道:“这雪下得很大……你没有带伞。”
他一只手举得高高,似乎生怕碰到她的身子。伞不够大,罩住了唐馨,却把他自己大半漏在了外面。雪水迅速模糊了他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有点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