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紧张的学习气氛中,难得有这样的放松机会。席开六桌,酒上三巡,大家觥筹jiāo错,大部分人都喝醉了,只有林之若因近来多读佛经,借口头痛,滴酒未沾。
程辉借着酒意,摇摇晃晃走到傅青纶面前,和他碰了一下杯,仰脖gān了:“这杯酒,算是我向你道歉。”
傅青纶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什么歉?”
程辉道:“我以前总觉得你瞧不起人,想不到你这么大度,我那么对你,你还这样对我。是我小人之心,对不起。”
傅青纶很是诧异,凝目瞧了他一会儿,道:“你也不必结论下得太早。我对你好,也许是别有用心呢。”
程辉捶了他一拳,道:“就算别有用心,我也认了。谁让我受了你的恩惠呢?”
傅青纶微微一笑。他向来没有朋友,听程辉这样说,虽然一向矜持,也不禁心中感动。
这个笑容落到程辉眼中,明明和以往一样,带着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度,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温暖。
林之若拉着唐馨走过来,问:“你们说什么呢?”
程辉有点不好意思,曳斜着眼睛,道:“这是男人之间的对话,man to man! 你们来掺合什么?”
林之若道:“那好,你们什么时候说完了,我再来。”
傅青纶叫住她:“什么事?”
林之若笑道:“你眼看就要脱离苦海了,我们可还得在水深火热之中继续奋战。刚才我们那边几个人商量,你得给大家留个纪念。”
“什么纪念?”
林之若看看唐馨,道:“我们想再听你唱一首歌。”
傅青纶慡快地道:“好啊,什么歌?”
林之若推推唐馨。唐馨见傅青纶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迟疑了一下,勇敢地道:“张学友的‘吻别’。”
傅青纶深深看了唐馨一眼,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麦克风旁边,找到了这首歌的号码,输入,熟悉的前奏立刻响了起来。酒店的音响很好,低音共振尤其分明,很普通的旋律,却入耳惊心,让人神魄摇dàng,qíng难自已。
一曲既罢,好几个女生,包括一向好qiáng的李碧荷在内,都哭了出来,唐馨更是泪流满面。男生们酣醉之后,听着这凄凉而豪放的歌曲,想着茫茫的前途,也都各自黯然。在傅青纶之后,纷纷上去演唱,似乎要借着狂舞劲歌来发泄心中久藏的惶恐与压抑的豪qíng。
歌声与泪水的混乱中,傅青纶来到林之若身边,道:“以前竞赛,我们总是在一起。这次,我一个人走,你能来送我么?”
林之若问:“你什么时候的火车?”
傅青纶道:“下午三点半。不过,你能早点来么?我有话对你说。”
林之若沉默了一下,问:“什么话?现在不能说么?”
傅青纶道:“今天我喝多了,我怕说出来,你不当真。我要清醒地说,也要你清醒地听。”
第二天,林之若果然逃了课,一早来到傅青纶家里。
傅青纶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在那里抚弄古筝,见她来,把她让进自己的房间。
林之若笑道:“你这都要走了,你的古筝我还没听到呢?”
傅青纶道:“我让你早点来,本来是想给你弹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林之若诧异地问:“为什么?”
傅青纶不答,沉吟良久,反问道:“你在省城时用玻璃棒做的那个‘日月昭昭’,是不见繁星的意思吧?”
林之若点头:“是。你终于知道了?”
傅青纶苦涩地道:“其实你早就提醒过我,只不过我当时没有去想罢了。你很喜欢他,是吧?虽然是不见繁星,但是四个字里面,有三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分明就是满天繁星。”
林之若问:“你怎么想到的?”
傅青纶道:“前些天,你去为班里买篮球,拿到cao场的时候,好多男生朝你要。孟繁星没吱声,可是你偏偏冲他一笑,把球抛给了他。”
林之若惊叹:“这也能被你看出来?怪不得古人说,一念之私,举世皆知。”
傅青纶手指漫无目的地在筝弦上抚过,良久,道:“在省城,你病重那次,我抱着你,一夜没合眼。看着你晕睡在我怀里,我曾有过一个很荒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