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以前她一见到秦盈回家,只会调皮地问:“秦老师,今天有没有被学生夸你年轻又美丽呀?”
流芳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看着秦盈忙着收拾家务弯着身子的姿势,看见她鬓边的白发,她鼻子发酸,眼泪差些便夺眶而出。
苏桑带着秦盈出去吃饭,有人来接她们,是一个男子。可是流芳怎么也看不见他的样子,只知道那不是她的父亲苏韩。苏韩早已在吃饭的地方等候……
泪水模糊了双眼,然而流芳还是看到她父母脸上的笑容和喜悦,饭后,男子送他们回家,临走时还偷偷在苏桑唇上啄下一吻,苏桑笑得很甜,温顺得如同驯良的小猫。
然后她下了车,一不小心手中的袋子掉到了地上,印着紫色勿忘我的婚柬散落了一地,他连忙下车与她一张张拾起,jiāo到她手上时顺便还不忘记缠绵地吻过她的唇……
那个苏桑,要结婚了么?
他,好像很爱她……这样的话,她的父母,也可以放心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惟一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的,只有挂在家里墙上的旧时的照片,那时候她十岁了吧,站在海里各搂着自己父母的一条手臂,头发被海风chuī得纷乱,但是笑容却比阳光更要灿烂……
忽然,她的身子被谁用力地摇晃了一下,意识中朦朦胧胧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莫名焦虑和担心的声音不断地在叫着她的名字。
“顾六,阿醺,你给我醒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 神木7
旁边有人不住地劝住他说:“王爷,王爷,不要太伤心了,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傅青山!为什么我醒了她反而尚在昏迷?!”容遇一把揪住傅青山的衣襟,脸上尽是狂怒,然后推开他,一手拂落身旁的青花梅瓶,“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
片刻后,流云居只余一片寂静。
“阿醺,”他抱她入怀,握着她的手,声音中竟带着歇斯底里后的寂寞无助,“睁开你的眼睛看我一眼,你看着我……你欠了我那么多,你什么都还没有还,你怎么敢走?!”
“没有侧妃,也没有媵妾,那不过是为了气气你而开的一个玩笑,阿醺,你怎么这么小器?你为什么不骂我?你可以摔东西,可以发脾气,可以对我动手,但你怎么能看都不看我一眼?”
“顾怀琛死了你那般的伤心难过,但是为什么你不想想爱屋及乌的道理?这么多年以来我做过哪桩让你伤心yù绝的事没有?不是不能,而是不忍,你对着谁都那么聪明,为什么却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抱她抱得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胸腔里的心跳透过轻薄的衣料震动着她的心房。流芳快要透不过气来了,猛然咳嗽了两声。
该死的,下回要告诉他唤醒睡美人的最好方法是吻她,而不是挤压她的肺。
容遇一脸失而复得的狂喜,看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他这一瞬间竟有了感念上苍的想法,眼中微微湿润,握紧她的手,沙哑这声音说道:
“阿醺,阿醺,你还好吧?”天知道他有多后悔带她祭祀龙母庙。
她睁开眼睛,眼内却是一派茫然和惊愕,焦距慢慢集中在容遇的脸上,脸上柔弱无依的神qíng,楚楚可怜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把容遇的狂喜冻结在脸上。
她慌乱地捉住他的手,气息微弱地惊声问:“遇哥哥,这是哪里?我……怎么又见到你了,这是在做梦吗?”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称呼,容遇以为这一生不会再听到了。
他仿似寒冬腊月里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连心都雪凉雪凉的。
下意识地,他猛然挣开她握住的手,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是谁?!”
“遇哥哥,我是芳儿,流芳,你的阿醺啊……”看着他陌生的表qíng,她委屈了,双眼发红泪光盈盈。
“不,不对!你不是她!”他脸色铁青抓起她的肩膀,瞪着她,“你到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遇哥哥,痛——”真的是痛,骨头都要被他摇散了。“是我,阿醺,我曾去过另一个世界,可是不知怎的,一觉睡醒又回到你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