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南京?”我又问。
“我什么都没说。”
“你的眼睛说的。”
关傲君低头,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嘴角稍微有了一丁点弧度,“柳小姐,我的眼睛没有发声装置。”
“那你倒是告诉我呀!”
“奶奶在北京做检查,今天出结果。”说完他就认真地研究起了菜单,好像忘记了罗超已经点了无数个菜似的。
我不习惯冷场,拼命地寻找话题,今天关傲君穿的挺闲休,圆领T恤刚好能看到他脖子上栓着一条项链穿着一个坠子,是只金光闪闪的小猪,挺漂亮的。“你属猪啊?”我问。
他不说话。
“你属猪的是不是?”我以为刚才关傲君没听见我的问题,穷追不舍地又问。
“嗯。”关傲君点了点头,说着,刻意拉高领子,像是怕我看坏了他的项链。
本来我想问那项链为什么对他那么重要,可最终还是没问,我知道这个问题忒八卦了,问出口显得我忒没分寸忒没水平。但以我这么高的智商,立即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关傲君跟马青那么熟悉,没准儿经常畅谈人生理想,间或谈及感qíng之类的私事,说不定我可以问到有用的qíng报。于是,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陶指导跟你特别熟吧?”
关傲君锋利的眉毛向上一挑,“他是东北人,我是上海人,怎么熟?”
我假惺惺地装出马青经常摆出的那种新闻界名记的派头,“不会吧,我看见他在队里跟你说话的口气都是很熟悉的样儿,你们以前会不认识?你就告诉我嘛,他跟马青什么时候认识的?有什么故事没?”
关傲君仍然是一脸漠然地望着我,好像坐在他对面的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团空气,“你希望有什么故事?”
“青姐觉得可以告诉你的时候,她自己会说的。”
“你知道的很清楚吗?”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你那么好奇。”关傲君的眼神淡淡的,不看着我也不看着任何什么地方,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我正琢磨这个人怎么冷冰冰的跟个小人雪糕似的,他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qíng吧,关傲君的眼神在一秒钟之内变得痛苦而绝望,但这种qíng形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就又恢复了刚才漠然的样子,目光也回到了我这里。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落寞,我回过身去,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没人停驻。
“你没事儿吧?”我试探地问关傲君。
关傲君没理我,表qíng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我必须承认,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如此柔qíng万种地眼神,更何况是关傲君这么一个冰山一样的人物。
这时候我们房间那个服务员女孩的三星手机响了,铃声是猫叫,我猛地想起了家里还饿着肚子的“牛和羊”,一拍大腿叫唤起来:“坏了,‘牛和羊’肯定饿死了。”
“牛和羊”是一只猫,住在我家。其实猫不是我的,而是报社的。此事说起来还有一段渊源。
我们报社有一只猫,是黑色的狸猫,门卫老大爷捡回来的,猫一开始没有名字,大家伙儿就管它叫“猫”,猫晚上睡暖气片底下,白天上每个人的办公桌上寻么吃的。我负责给猫洗澡。猫不爱洗澡,每回洗澡都呼天抢地的。我们报社有一记者名叫牛和祥,在报社最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跳槽去了南方一家体育大报,恨得马青直咬牙。有一回孙明辉来报社找我,看见我正拿着牛和祥在南方大报上发表的新闻评述上下翻飞地糟践,孙明辉一把抢过去,“这人什么名儿啊?牛和羊?” 孙明辉这一句话我就翻了。从此,牛和祥在我们口中变成了“牛和羊”。猫因为经常在我们的盒饭开动之前偷偷下手而被男同事讨厌,从此得名“牛和羊”,还被人说和”牛和羊”一样“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话又扯远了。昨天我瞅着“牛和羊”太可怜,在报社可怜巴巴地不受人待见,就把它抱回家想让它享受享受家庭温暖,所以,目前为止,它算是我的猫。
关傲君一听我说这话,抬起眼睛狐疑地瞅了我一眼,“牛和羊?你家多大?”
“哎呀,不是牛和羊,是猫,猫的名字叫牛和羊。”
关傲君迅速地收起了他之前深深的落寞,我第一次看见了他对某件事发生了兴趣。“你给你的猫取名叫牛和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