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若水抿着嘴笑,脸红红的。“爷爷,你被我骗了,我其实就是偷懒不想上班呢。”
“本来就不该让你再上班,有了孩子就该好好地在家休息。咱们鹰家还没艰难到需要你大着肚子去上班,知道吗?”鹰振邦当年亏欠了妻子,每每想起来都很后悔,所以他对幸若水也是疼惜的,似乎想要将这种亏欠补到若水的身上。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她们两其实很相似。
幸若水吐吐舌头,十足调皮的模样。“爷爷,你这样会把我惯成大懒虫的。我以后要是什么都不敢,只想做米虫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咱们鹰家养得起。”鹰振邦笑呵呵的,心qíng很好。
幸若水是真的担心自己会被宠坏。每个人都宠着她,而且是宠得没边儿的那种。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把她骨子里的劣根xing给惯出来。
吃过晚饭,幸若水就陪着鹰振邦在小区里溜达。
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警卫员。
幸若水本以为爷爷有话要单独跟她说,可是绕了半圈回来,两个人只是聊聊天。她敏感地察觉到,爷爷的qíng绪有些伤感,而且跟年轻时候的qíng感有关。
“若水丫头,跟着长空,过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有没有后悔过?哪怕只是一次?”突然,鹰振邦转头看着她问。
幸若水对上他的视线,在暗夜里黑得像一个漩涡。她轻轻地咬嘴唇,移开视线。“曾经有过委屈的qíng绪,但从来没后悔过。我知道,不管我是嫁给一个商人,一个上班族,一个官员还是一个兵,总是会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如果只要有不如意就后悔,那我一辈子岂不是在悔恨里度过?”
鹰振邦哈哈地笑。“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看得倒是透彻。”因为她心底善良,看什么事qíng都是往好的方向看。
幸若水浅浅低笑。她也不是看得透彻,她只是比一般人更加的坚持,或者说固执。“爷爷,我这就一根筋,不会拐弯。”
“一根筋也不错,哈哈……”鹰振邦哈哈大笑,背着手走在前面。当兵的人,虽然已经八十高寿的人了,但依然身子挺拔,jīng神饱满。
幸若水看着,却觉得有种凄凉的感觉。她知道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爷爷一个人孤单单地过了几十年,怎不凄凉?光是想,她就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捏紧了似的难受。那种完全没有了期待的孤独,她根本不敢去想。
“爷爷,你想奶奶吗?”话出口,幸若水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虽然从没有听爷爷提起过,但是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守身几十年,这种孤独的等待都已经变成了心底的一个痛处了。她不应该再去戳的。“对不起,我乱说的。爷爷,这次你打算在Z市停留多久啊?”
鹰振邦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幸若水,脸上的表qíng在树影下看不真切。“若水丫头,我不敢想啊。”他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又转回去慢慢地往前走。
幸若水突然间觉得他的背影一下子变得伛偻起来,看起来那么的可怜。不是想与不想,而是不敢想。这话听起来简单,但背后的悲哀却是无法想象的。
是啊,伊人已经不在人世,想也只是徒劳。如果有来生,或许还能在九泉之下再见;如果没有来生,那么永远也只能在回忆里空想。
幸若水没忍住,一下子湿了眼眶。在她的记忆里,爷爷一直都是威严而慈祥的存在,是一个大家长的形象。可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家。因为放不下,孤独了大半生,至今还在回忆了纠缠和孤苦。
“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鹰振邦停下来,回头说,语气有些凶但明显是装出来的。
幸若水快步跟上去,走在他的身边。低下头去,咬着嘴唇调整呼吸,怕他看出不对来。
鹰振邦也不是一般的老头子,她的qíng绪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他长长的一声叹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幸若水。“若水丫头,你是在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吗?”
“我、爷爷……”幸若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掩过去,她不善于说谎。
“若水丫头,不用可怜爷爷。爷爷孤独了半辈子,那也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他辜负了两个女人,最后只配孤独终老。
他这么一说,幸若水哭得更厉害了。其实,幸若水不仅仅是感伤爷爷的往事,更是想起自己的父母。如若没有来生,那么就永远都见不到了。越想越觉得悲伤,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