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扎马尾的说了一句:“有钱有什么用,学习好有什么用,十九岁拿博士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让父母包办婚姻,包办婚姻真是害死人。”
我靠在椅子上喝柠檬水,想这谣言还有谱没有,我怎么就成了个一无是处的学渣,不过看不出来人民群众对富二代的婚姻普遍抱持着这么大的同qíng。但也说不准,去年被女明星老婆家bào的某个长得像《西游记》中金角大王的富二代,据我所知就没得到过人民群众的同qíng,看来这事主要还是看脸。
真是令人百感jiāo集。
对座的阮奕岑已经开始收拾报纸,突然说:“我们当年应该也算父母包办。”
我说:“你给包办婚姻一条活路,我们那不管横着算还是竖着算都不算包办。”
他站起来率先走到过道上,目光望向窗外,说:“其实,有时候父母的决定……也不一定是错误。”
我隔着半米看了他起码十秒,问他:“你现在这么懂事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他把手放进裤兜里,另一只手里拿着车钥匙,站在那儿问我:“你呢?你孤身一人跟着我去长明岛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我打了个冷战,说:“阮奕岑,你没打电话告诉我爸妈吧?”
他皱眉说:“我不知道你爸妈的联系方式。”然后审视地看着我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伯父伯母?”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因为他们会告诉……”聂亦的名字即将出口,突然打住。
阮奕岑却bī近道:“他们会告诉谁?”
我愣在那儿。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复杂,声音压得极低,说:“他们会告诉……你男朋友?”
我恍惚了半秒,阮奕岑可不傻,到这一步绝不会相信我是去长明岛旅游。
我定了定神,说:“阮奕岑,实不相瞒,我和男朋友闹了矛盾,正离家出走,我妈不知道,你帮我个忙,别打电话让她担心。”
他蹙眉看了我很久,说:“你不见了,你男朋友就不会告诉你妈?”
我说:“他不会,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让老人家担心。”
他突然冷笑:“聂非非,你自私也要有个限度,你也知道老人家会担心?”
我说:“有些事你不明白。”
他抄着手:“那你就负责给我说明白。”
我笑了笑说:“这事跟你说不明白。”
他眉毛挑高,说:“聂非非,你永远是这样,有了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是走,六年了,没有一点儿长进。”
我说:“阮奕岑,看来是到了我们该分道扬镳的时候。”
他拧着眉,就那么看着我。我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他使劲捏了捏手里的车钥匙,声音有些哑,问我:“你和他闹了矛盾,你想让他去长明岛和你认错?那样你就会原谅他?你想要一场làng漫的讲和,所以离家出走?”
我知道他误会了,但还是说“是”。
他从外套里拿出一盒烟,挑了一支拿在手里,却看到旁边的禁烟标志,又将烟放回去。他说:“他能猜到你去长明岛吗?”
我说:“能。”
但我知道,聂亦不会猜到我去了长明岛。或者他能猜到,但,没有时间了。
阮奕岑沉默了许久,说:“我送你去,这样安全些,我不会通知任何人。”
上车的时候,阮奕岑问我:“其实当初你也希望我去美国找你?”
我正在扣安全带,回头问他:“你说什么?”
他没再说话,紧紧抿着嘴唇。
汽车在微雨中上路,旅程尽头就是我的归途。
车上挂着一只琉璃的平安扣,就像是催眠师使用的那种小道具,在我眼前规律地晃来晃去。
我想起我和聂亦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不是如流言所说我们是在Y校结缘,我们也没法儿在Y校结缘,这里有一个致命的硬伤:我去Y校读书的时候聂少他已经回国一年多了。
我从十二岁开始立志当水下摄影师,因为这个才选了海洋生物学做主修专业。在Y校苦读三年,提前修完学分拿到学位后,我就高高兴兴地跑去追求梦想去了。
那是三年前。
平安扣摇摇晃晃,玻璃外是摆来摆去的雨刷,我想也许我应该睡一觉,小说里不是常有这种qíng节?某人身处绝境,睡了一觉突然发现穿越到所有坏事都还没发生的那一天,然后重新改写了自己的命运。虽然除非我穿越到科技领先地球人至少一百年的外太空,不然是没法儿改写我的命运了,但如果真有穿越,至少让我能穿到2017年5月21日那一天。我想将这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