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雍可用那样的口吻提及聂亦、我和她自己,仿佛我们所处的不是一段感qíng,而是一场战争,而聂亦是一个战利品。在她的言语中,这不像是一段感qíng因天意人意而不得不夭折,不管谁是谁非,经历过的人都感到哀伤;却像是一场战争因豪夺和拼杀而终成定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那面目有一种难言的可憎。
我不愿再想起这个人。
将热水捧在手里,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感觉杯子里的水温度适宜。然后一口一口将它们喝下去。胃逐渐温暖,但肢体还是冰冷,盖再多的被子也没有用,蜷缩在chuáng上难以入眠。我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数羊数到第一千只,爬起来倒了杯甜白。
一整杯甜白下去,感觉脑子开始发晕,这是睡眠的最好状态。
在睡梦中听到手机又开始丁零丁零响不停,我从被窝里伸出手,迷糊地将电话接通,用鼻音喂了一声,并没有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应答,只听到清浅的呼吸声。不属于我的呼吸声。
那样的呼吸声真像是聂亦。迷迷糊糊中,我想,这是梦。
聂亦终于打来了电话,就算这是个梦。
聂非非,你压抑了多少天,你痛了多少天,你等了多少天他的电话?
我闭着眼睛开口问他:“聂亦,你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
这是梦,他当然不会回答。
停了好一会儿,我问出来一直想问他的话,即便已经有答案,却还是想问:“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他依然没有回答。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回答,因为这是我的梦,所以他会说出的话,其实是我想让他说出的话,而关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让他怎样回答。
我听到自己哽咽起来,那哽咽转为啜泣,我将嘴唇抵住话筒:“我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吗?”
聂非非,你真没用啊。
那呼吸声却像是突然沉重起来。
我继续问他:“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我捂着胸口,小声道:“我觉得很难受。”
这是梦,聂非非,不用再逞qiáng和掩饰,事qíng已经这样了,不会更坏了,你可以说出内心最想说的话,可以示弱,可以丢脸,可以抱怨,可以痛哭。你是不是很想痛哭一场?
我被梦中的潜意识蛊惑,一点一点哭出声来,最后连说话都只能抽噎。
我抓住枕头,只觉得脸颊所触的布料已经全部湿透,无意识地喃喃:“我觉得特别难受,聂亦,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一点也不坚qiáng,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我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电话没有被挂断,也一直没有被回应。
我想,可能是我渴望他倾听我,却没有为他想好那些问题的答案。
醒来时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几点,窗帘遮挡之下室内还保持着夜的暧昧,加湿器在幽暗chuáng灯下滋滋冒着白气,空气中残留了一些若兰糙的气味。开灯去卫生间洗漱,看到镜子里的人颇不像样,头发乱得像一篷枯糙,眼睛肿的像两颗桃。站到淋浴喷头下,被热水冲刷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些实感,想起来最近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中,又想起来今天和许书然有约。
在枕头下找到没电的手机,一边找cha座给手机充电一边看了眼chuáng头座机上显示的时间,下午四点,倒是没有睡过头。我坐在chuáng尾,试着打算向点事qíng,头却像针扎似的开始疼。那还是暂时什么都别想吧,我给自己做安排,先出门和许书然吃个饭。
也许出趟门会好很多。
两分钟后打开手机,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两则许书然的短信。信息难得不再简短,说下飞机就给我打个电话,结果我关机,所以他短信发给我餐厅地址,开机后请我给他回个短信或电话。我边给他回短信边叫了个客房服务,然后打开窗帘,坐在妆台前开始给自己化妆。
五点半时踏出客房门,走到电梯口时想起忘记带手机,又折转回去。将手机从电源上去下来,却突然记起来昨天半夜做的那个梦。起chuáng时我是在枕头下找到我的手机。我从不将手机放到枕头下。
整个人一瞬间恍惚,那是一个梦?或者并不是梦?
手指颤抖地打开通话记录,凝了凝神才敢看向手机屏幕,红字标识的许书然的未接电话下面是一通未显示主叫号码的通话,呼入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四分,通话时长十四分五十二秒。我回忆这通电话的始末,只记起来一些零碎的片段,那些片段中我一直在哭,而对方全然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