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不正经的笑,装出轻浮的样子,说:“我跟老板说,我在上海有了艳遇。”
“流氓!”她嘴上在骂,脸上在笑。
“我老板说,让我好好享受这个艳遇。”
“这是什么老板啊!”她还是笑。
他见她当真的样子,得逞似的大笑起来,笑完了他说:“骗你的,老板对我上海之行的结果非常满意,我给他谈下来了重要的买卖,他放我几天假而已。”
她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了,只傻傻地笑着。
这一天,这一刻,她太幸福了,她从不敢奢望自己与祉明还会有这样美好的时光。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暖酒一壶、小菜数碟、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这所有的声、色、香,融入这片甜美的记忆。两人时而对饮,时而对谈,时而沉默,握着彼此的手,无言微笑。
后来她想起什么,问他,既然还要在上海逗留几日,可有打算回去看看他的母亲和外公。她很恳切,想要拜访他的家人。
他却摇头叹道,外公已于前年过世,母亲随丈夫一家住在宁波,很少与他联系。他自己早已成年,又一贯独立,不愿再去打扰。
她心下失落,感慨人与人的关系真是不可捉摸。即便有血缘关系,也会因种种原因不相往来,更何况其他关系。她又想到他,无根无基,注定漂泊,而他又乐于如此,当即有些灰心。
她从原先的小旅馆搬出来,和他住到一起。
他指指她拖来的小箱子,问:“这就是你去英国的全部行李?”
她说:“我是逃出来的嘛,丢了一个大箱子在家里。”
他眼中有了一点伤感,伸手摸摸她的脸,说:“走,陪你去买点东西。”
他们去逛酒店旁边的IKEA(宜家)。这间北欧品牌家居店在中国风靡多年,以其简约独特的设计吸引了众多年轻人。他们手挽着手,像所有在此采购、准备开始一起生活的小qíng侣一样,温馨又甜蜜。她不厌其烦地坐到一张又一张沙发上去,抚摸那些又大又软的抱枕。她拉着他跑到这里又跑到那里,说将来他们的卧室要摆一张这样的chuáng,客厅要摆一排那样的柜子。他只是笑,她说什么他都说好。
后来她看到一张红色的棉布转角沙发,一如她梦中所见,顿时呆立不动,眼泪又要出来。
她终于能够对他讲述那个梦。
他们有一个家,家里有红色的沙发和蓝色的墙。木质窗台上摆满绿色的植物,还有大株的百合花。他们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阳光明媚的早晨,他教哥哥和弟弟踢足球,她教妹妹弹钢琴。他们一起挣钱养家,一起给房子还贷。他们的房子不大,但那是他们的家,是他们每天在一起生活的地方。他们会这样幸福地生活一辈子。
他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微笑,像在纵容一个恋爱中满嘴傻话的小姑娘。
她执意买下chuáng单、被套、枕套、一对靠垫、木质相框、花瓶和几样碗碟餐具,带回酒店房间。即便只有几天时间,她也要给他们布置一个家。被套是他们都喜欢的色彩,墨绿的底色,边角处有暗红的刺绣;他们用数码相机拍下合影,洗印出来,镶嵌在相框里,挂到墙上;又买了白色与粉色的百合花,cha在灌满清水的玻璃花瓶中,放在圆形茶几上;又去附近超市购买水果、沙拉酱、培根、速食面,晚上自己动手做夜宵。两人窝在沙发中,边吃食物边看电视。夜间常有老电影播出,两人时而感动得眼眶湿润,时而在沉闷的故事中相拥入睡。如此简单温暖的家庭生活,是她心中一直的渴望,如今暂时实现,虽明知没有未来,但也是一份慰藉。他愿意让她快乐,陪她进行这飘在云端的游戏。
这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六天,和他在一起,相拥相伴,寸步不离。遗忘了世界,也被世界遗忘。
长时间地做爱。他们如此喜爱对方,以彼此的身体为美。他体力充沛,极愿意取悦她。她初次发现自己的内在潜能,心中感叹他的完美,或温柔或粗野,都让她心神dàng漾,为之沉醉。
事后他将她揽在怀中,亲吻抚摸她光洁的身体。她迷恋他的手触摸在身体上的感觉。他有修长而xing感的手指,指甲盖是椭圆形的。她记得他的手指握住钢笔的样子,记得那些漂亮的词句如何从笔尖流淌出来。她也记得高考后的暑假,在咖啡馆,他用这些手指轻轻撕开糖包的样子。她什么都没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