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爱,却要分开,这是为什么?是为了他的名牌西服,还是为了她的硕士文凭?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要给祉明打电话,要听到他的声音,要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要问问他,他想不想她。恋爱是这么快乐又这么痛苦的一件事。这真是公平。相爱有多甜蜜,相思就有多苦涩。恋爱中的人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要延长那甜蜜,缩短那苦涩。为了索取更多,必须付出更多。此刻,她就是这样。她要表达,也要索取表达。她要检查,要印证,要确保两个人即使不在一起也始终心心相印、不离不弃。
她伸手到衣服口袋里拿手机,却触到口袋里的另一样东西:钻戒。那枚钻戒又回来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它。李昂何时将它放回的?她竟毫无察觉。
她将戒指锁入行李箱最底层。既要妥善保管,又要试图遗忘,这真是两难。
而后她终于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却发现祉明关机了。他应该已经到广州了,她想。可为什么关机呢?此时国内的时间并不晚啊,他以往睡觉的时候也不关手机的啊。她不敢猜下去。
时间与空间毕竟还是阻隔了他们,毕竟只有面对面的相拥相伴,才能确认爱qíng的真实存在,才能感知爱qíng的温度,从中获得慰藉。
她不死心,打开电脑。MSN上,祉明的头像是灰色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找到他。他没有网络空间,纵使身边的同龄人都热衷于在网上秀幸福、秀恩爱、秀铺天盖地的旅行照片,他仍是从不参与。他向来有种不同于同龄人的老成,特立独行,不随波逐流,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有时也显得冷漠无qíng。
剩下的唯一的联系方式是一个电子邮件地址。她写了一封短信,将麦康纳家的住址告诉了他,说自己已经安顿下来,一切都好,希望能收到他的信,甚至他有空的时候,可以来英国看望她,尽管她知道这希望极其渺茫。
点击“发送”后,她便再也无能为力。一封小小的邮件,没入庞大的网络系统,一切都看不见摸不着,寻觅不到踪迹,也不知他何时会看到。
偌大一个地球,她爱的人在何方?
她看不见他了,他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犹如鱼儿跃入大海,孤鸿飞向荒野。
苏扬哭了。
很多天过去了,祉明一直没有回复电子邮件,当然也没有来信。苏扬再次拨打他的手机,却发现他的号码已经停用。为什么突然换了手机号,却没给她任何消息?心中的疑惑让苏扬不安起来,一切犹如回到了四年前初入大学的时候。
可她有什么办法?以前还有一个宿舍让她去找,现在她只能对着无边的大西洋发呆。
功课倒是不紧。苏扬主修艺术史,又旁听几门课。她向来擅长读书,应付课程绰绰有余,倒有不少时间闲走闲逛,胡思乱想。小镇宁静优美,教室的窗外就是大海。街道两边是古老建筑,大多有几百年历史。她站在这些房子前,觉得自己渺小,想到时间的可怕和无所不能。人一代代出生,故去。山顶的积雪化为河流,树木和落叶化为泥土,这些石头建筑却依然耸立。如此想来,人的爱恨qíng仇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时间会将一切归零。如果是这样,痛苦、彷徨、疑虑、等待,又有什么无法忍受?
十月的最后一天,万圣节的前夜,凯特jīng心准备大餐,米尔带着孩子们做南瓜灯,全家人都热热闹闹。他们邀请苏扬参加家庭晚宴。米尔特意嘱咐苏扬一定要尝尝凯特亲手制作的ròu饼——每年万圣节的必备菜式,孩子们的最爱。苏扬刚在餐桌边坐下就感到一阵恶心,于是便立即起身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回到餐桌,她还是一阵阵gān呕,看都不敢看那盘ròu饼。一屋子人尴尬起来,凯特只好将ròu饼端走。苏扬满脸愧疚,对一家人说抱歉。凯特问了几句,苏扬只说自己还好,就是肠胃不适,闻不得油腻。凯特和米尔jiāo换了一下眼色。
当晚苏扬躺在chuáng上失眠了。对怀孕这件事,她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身体的各种不适早就出现:疲劳、易困,浑身酸痛;生理期迟迟没有来;经常xing的恶心、反胃,早晨尤为明显。不用去买试纸她也知道自己有孩子了
永远地占有他
夏天,在上海,她是那样决然和大胆,自己和自己进行了一场赌博。她太爱祉明了,爱到不知要怎样才好,爱到仅仅与他结合还不够,还要留住他的血脉。她一定要生一个他的孩子,即便她清楚这是偏执,是自私,是不理智,她就是拗不过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