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识的,温热的眼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喷洒了出来。已经不是默默地流淌了,那些眼泪,几乎是喷薄而出!
她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神qíng,她只是再也憋不住了,她不想把这些话闷在心里不明不白:“你凭什么给我扣下罪名?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冷嘲热讽?我是你的妻子啊,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相信我,很难么……”她跌坐在chuáng边,混合着哭泣,声音变得模糊起来:“不管是从前的口红印子,还是我看到你和史苡惠一起相视而笑地上了你的车,甚至于很久之前收到这些匿名的照片,尽管万般难受我都努力去相信你、都没有像你这样随随便便就定下罪名!是不是,因为我的一再忍让,所以你就不断地得寸进尺呢……”
不知何时,沈清泽已经立于楚幽芷身前。看见她的泪、听到她从来没有过的歇斯底里,他的心,又何尝不痛。
听不清楚她破碎的话语,他只能抓住个把字眼,但还是不太能够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一个轻轻的俯身,他抱住她,用尽力气地抱住她。她的哭诉,痛得他也忍不住快要红了眼眶了:“芷儿,不哭了好不好……芷儿,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她一口咬上他的肩头,用力地咬,好像要把他的ròu咬下一块似的不肯松口。而他尽管吃痛,却硬是不开口哼一声疼,默默地任由她咬。
终于她咬累了也哭累了,渐渐松开了他的肩,也渐渐,松离了他的怀抱。
她木然地靠在他身旁,他也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明明是拥抱得如此的近的两个人,为何在茫茫然之中却感觉到隔着穿堂风一样冰冷的遥远——仿佛,咫尺天涯,隔着紫陌重门、遥迢人群。
这天的晚上,月色格外清辉,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帘照she进来,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古人曾云:“杏花疏影底,chuī笛到天明”,却不知chuī笛到天明,抑或是望穿月色到天明,都有可能是悲戚的咏叹调。
万家灯火早已熄灭,连大地都已经陷入了熟睡,举头望明月,月明星却稀,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太过清辉的月色,终究会令人从心底生出无力感和无从遁形的局促,想逃,却到底无法避开。
明天应该是yīn天。
不知,何时才会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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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三十五章1
三十五
沈清泽今天没有回来用晚膳。
其实只是少了他一个人而已,但是于幽芷看来却一下子空dàng了许多许多。席间,沈太太多次的yù言又止幽芷其实是看在眼里的,她明白沈太太想对她说些什么,然而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一切实在太多太乱、太陌生、太来势汹涌,短短时间内她根本无法理清。
晚膳过后,一个人翻看了一会儿杂书却觉得索然无味。顾念之间,她忽然间好想立刻见到沈清泽,就像自己刚刚晓得怀孕的时候那样,时时刻刻挂念着他。她记得清泽曾经说过,若是在外头公gān用膳的话他们多半是去聚香苑。在水糙绿色的无袖旗袍外头罩了件开司米的坎肩,幽芷同家里人说了声想出去转转后便出门了。
拦了一辆huáng包车说了地址,车夫极其卖力地拉着幽芷朝聚香苑跑去。不一会儿,huáng包车在一栋古色古香的木质房子前停下。付了车钱,幽芷竟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进去。
却是聚香苑的老板娘眼儿尖,脖子一伸一下子就瞅到了门外的幽芷。老板娘还是那张白墙似的脸,涂抹着两块殷红的胭脂条子,眼儿一眯笑得极乐呵:“哎呀呀,这可不是沈家三少奶奶么!是来找三少的吧,他在里头呢,梅花厅!”说着就yù给幽芷带路。
幽芷原本只是静悄悄地过来,还不曾想好究竟要不要进去就被老板娘瞧见了并说了这一席话,一时间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微微笑了笑,摆手道:“老板娘,您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里头虽大,但幽芷毕竟也随沈清泽来过好几次了,因此并不陌生。慢慢走到梅花厅的门外,低垂着头犹豫不决地思考,待会儿若是见到清泽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好巧?
显然不行。
那……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似乎又太直接了点……
踟踟蹰蹰间,已经慢慢踱到梅花厅的门口了,幽芷抬起头顺着微掩的门fèng朝里头望去,正好看到了那张自己如此熟悉的侧脸。浅浅笑了一笑,正yù敲门,忽然视线中又跳入了另一抹影子——是那个女子!那个她曾经看到和清泽走在一块儿上车、也是那些匿名照片中的陌生女子!清泽曾经说过,她叫……她好像是叫史苡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