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间本就应该互相信任,不是么?
昨天幽兰来看幽芷,带来一个喜讯:赵翠林同张建平果真要结婚了。
幽兰哼道:“当初那女的赖住在咱们家,男的成天往家里跑,到最后居然还真成了!”幽芷自然晓得姊姊对赵氏母女的厌恶,浅浅笑道:“最近的喜事还真是不少,果真喜气相传啊!”但这句无心的话在幽兰听来却是隐隐的痛,她不晓得,这所谓的喜气,最终会不会也传给她。
幽芷抿一口茶,那句想问了好久的话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姊,你同二少……怎么样了?”其实她已经隐隐约约晓得了沈清瑜和姊姊的分离,但还是想亲口问个明白。
幽兰不曾料想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心里一阵酸涩,含混应了声:“唔,唔。”随即转移话题道:“芷儿,妹夫待你可好?他若是欺负你,回头告诉姊姊,姊姊绝不饶他!”
幽芷啜一小口茶,抿着嘴儿偷偷笑:“姊,这话你前几天已经同我说过一次啦!”
幽兰从锦华官邸回到家,金广进也正巧到了。
他戴了顶黑色镶丝绒的高礼帽,手上还戴着黑绒缎手套,一进门便边脱帽子手套便笑道:“卓良,起来了啊?”楚卓良笑笑:“早就恭候多时了。”金广进自然不客气,兀自拉张椅子坐下来。
其实沈清泽先前已经将金广进的谋划告诉了楚卓良,也说了路易士和霍姆斯的事,楚卓良当时的惊讶与伤痛自然是有的,但商场上永远没有绝对的朋友这个道理他自是清楚,因此很快便接受了现实,心里头对沈清泽的感激和钦赏也是不在话下。那天沈清泽离开之前,他只是淡淡道:“将芷儿jiāo给你,我放心。”但这句话背后的qíng谊,当是深远。
此刻他依旧不露声色,叹口气道:“广进啊,这话我也从来不曾同旁的人说过,可我自己清楚,我的时日不多了!”金广进正巧低着头,顿了一瞬,抬首道:“唉,卓良,这……人皆由命啊!”
楚卓良掸一掸烟灰,拧眉道:“广进,你我多年老友了,我只问你,两家厂子除了卖给藤堂川井,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么?”金广进嘴一瞥身一别,皱脸道:“卓良,旁的人你不信,还不信我么?藤堂先生说了,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楚卓良紧盯道:“不能借酬些资金将厂子机械换新么?”金广进已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道:“哪里有这么简单?”说着站起来,拿起帽子同手套,道:“我还有旁的约,便先走了。”楚卓良也缓缓站起身,低沉道:“不送。”
待金广进走远,楚卓良坐下来,轻微地叹了口气。
金广进刚走,幽兰便急急进了书房,唤道:“父亲!”楚卓良见是大女儿,淡笑道:“兰儿,有事么?”幽兰急冲冲地到父亲跟前,焦急道:“父亲,你真的听从金广进要将厂子卖了么?还卖给日本人?父亲,你知道金广进他不是什么好人……”
楚卓良摆摆手,示意幽兰停下来。幽兰急了:“父亲!”楚卓良慢慢道:“兰儿啊,这事你就不用再过多问了,父亲自有定夺。”幽兰声音骤然提高:“不问?父亲,这是咱们楚家的家产和心血,怎能就这样拱手让人?”楚卓良拧灭烟,吐了口气道:“兰儿啊,眼下最大最要紧的事是你的终身大事,妹妹都嫁了,姊姊的怎能不急?父亲正在替你长眼呢!”
幽兰红着眼眶,颤抖道:“终身大事?父亲,兰儿即使今生不嫁也要守好咱家的厂子!”她激扬道:“哪怕我来接手!父亲,我来接管厂子!”
楚卓良闻言,脸色一变,厉声道:“胡闹!你怎可不嫁人?!”又道:“你一个女子,商场上那一套不适合!”幽兰却不躲,激动道:“怎么不适合?女未必就不如男……”楚卓良断然打断道:“我不许!”“父亲!我……”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呀,这什么话!老爷,自古子承父业,大小姐平日里再怎么欺负我们母子俩也就认了,连厂子都要争,还有没有天理啊!”说着一副泫然yù泣的样子。
正是三姨太到了门口,幽兰一听更是怒火上冲,一时也毫不顾忌,大声道:“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小弟才十岁,他懂什么!分明是你自己想要这厂子!”三姨太忙“哎呦”一声,捶胸道:“老爷啊,你不能就这么任由着她胡言乱语啊!我可是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