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似乎下降了。许知敏抱着双臂,咚咚咚跑到门诊大楼通往校园的偏门,探头一望:竟然下雨了!
轻飘的雨丝夹带寒意洒在□的小臂上,冷得她一个哆嗦,急忙躲回大楼里。
徘徊了几步,听着“哗哗哗”,雨渐大。停住步子,仰头,见着硕大的雨点击打在紧闭的窗扉,条条水流顺着玻璃表面淌下,形成数个“川”jiāo错叠加。接下来,雨声会儿大、会儿小。
许知敏难免焦躁了,这雨是R市典型的秋季绵雨,有时一整夜不间断地下。她没带手机,本人向来记不住电话号码,唯有几个亲近的人的号码勉qiáng记得。没办法电话通知宿舍的人来接她。表,现是指向九点多快十点了。
为了御寒,她不停地走,踱到了走廊尽头。望窗,雨大爷老神在在地下着。她两条眉毛近乎并在了一起。在这静谧的夜里,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忽然间是,一声清脆的“啪嗒”,打破了雨的协奏曲。
她一惊,屏住气息凝神。过了几分钟,清晰地听见了又一声“啪嗒”从背后传了出来。
是翻书声!
她猛地转过身,在jiāo接的另一条走廊有一排安设给病人候诊的椅子,其中第三个位子上坐着个人。离她仅几步远,她却是一直没有发现。一是因为她先前一心留意雨,二是因为这人太安静了,像是溶进了周围的空气般。
“啪嗒”。(翻页声)
那人整个身子侧对着她,外套一件褐色风衣,身旁放着个黑色书包。一本沉而厚的医学书摊落在他的双膝。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扶着书卷边缘。她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他一头略卷的棕发似曾相识。
应是某个院系的师兄吧。许知敏猜想。
她是听说过的,学校里的自修课室统一夜十点关门,宿舍是十二点熄灯。有一些勤奋好学的学生于是跑到日夜点灯的附院看书,通宵达旦。
“啪嗒”。(翻页声)
梁雪说过她:你是那种宁愿渴死,也不愿向陌生人借杯水喝的人。
或许,她该问问这位陌生的师兄是否带了伞。
走过去,清清嗓子,她礼貌地出声:“师兄,你好,请问——”未说完话,她注意到了他的左手紧抓起书页,指节过于用力而略显苍白。紧接他垂落右手,砰地一下合上书。
“要伞吗?你等等。”嗓音好听,语气却是充满了不耐烦。
继而他旋即起身,拧开对面诊室的门闪了进去。
她愕然。自己问句话就得罪了人家什么啊。
心想这人真怪呢。对方走了出来,手里的伞伸到她面前:“给。”
这一次,两人面对面。她清晰地读出了他的五官,去接伞的手抖了一下,伞在两人之间掉落。噔的巨响,伞在地上打了个转儿。她恍惚回到了那天下午,涛声依旧,一首《送别》在她心目中成了千古绝唱。
看见她惊异的表qíng,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厌恶。弯腰拾起伞,他拉过她的手直接塞进她掌央,回到位子上继续静心看书。
许知敏qiáng迫自己深吸口气,缓过神来。回头望着这人,仔细地辨认,确确实实是那个chuī《送别》的人。原先还以为他会不会是音乐学院的人,没料到他竟然和自己同校。
很好奇。自从那天听他chuī《送别》,她时而回忆起,感觉这个人是一个有自己故事的富有内涵的人。问题是他现在看起来很讨厌她,为什么?她跟他是第一次说话吧。
许知敏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察觉他俨是不明理由地对她起了生厌。时机不适合攀谈,她轻声对他说了一句:“师兄,我回宿舍后,马上把伞再送回来。”
他冷冷地拒绝:“不用了。你明晚把伞放回对面的诊室就行了。”
看来,他一次都不想再见到她!
她差点失笑。不觉得他是针对她的个人问题。原因是什么?真是令人更好奇了。
撑起他给她的这把蓝色格子布伞,走在回宿舍的雨路。绵绵的细雨似乎不恼人了,她唇边泛起愉悦的涟漪,一步一步兴致地踩着脚下的水花。
许知敏轻松地推门走入宿舍。
方秀梅站在室内中央大声嚷嚷着:“你们明知她因奖学金的事qíng伤心,不陪陪她,放她自己一个去外面走!”
“没事的。她不是小孩子啦。”王雅丽梳着翘起的马尾无趣地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