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烨南这一段悔不当初,本绷着脸的墨涵禁不住也笑了起来。郭家和墨家是世jiāo,他们两兄弟和郭烨南自小常一块玩。对墨涵而言,郭烨南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真心爱戴的另一位兄长。
屋内重逢的三人侃侃而谈彼此几年来的学习与生活,屋外,雨还在稀里哗啦地下着。
袁和东奔跑在泥泞的夜路。迎面的风,扑打着伞,席卷着人。
跃上几层台阶,他收起伞,用力推开第一教学楼大门。底层左边第三个自修课室,一排窗户末两个,透出微弱的白光。
他急速撞开课室门,放眼望去末排的角落,寻见她蜷缩的身影,心砰砰砰剧烈地跳动。三两步大跨步走到了她身边,看着。她侧着一边头枕在双臂上,闭着双眼,脸色青白,俨是等雨停息的时候累得睡着了。
袁和东心口间像是被什么咬了,觉得很生气。天底下怎么有这种女孩子?为了念书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而且读医学的人更应该先注重爱护自己。
解下自己身上的夹克衫,抖开,盖上她的身子。
于是许知敏惊醒了。仰起头睁开眼,望着袁和东,愣了会儿后忽地站起:“袁师兄?”
袁和东一脸的冷峻,不跟她说话,将滑落的外套覆上她的肩头,又动手帮她收拾桌上的课本和文具。
“我,我自己来。”许知敏慌乱地阻止。
袁和东轻推走她的手,把东西全部扔进她的小背包,道:“你以后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不需这么làng费时间。”
许知敏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袁和东见她不作答,又说:“怎么?别看我还没毕业,我也帮导师私下辅导一些师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你天天跟着我晚自修,不就是图这个吗?”
许知敏哭笑不得。假若她说不是为了学习,那不等于是说她跟林玉琴的目的一样;假若她说是为了学习,却不奢望他辅导,会不会伤了师兄骄傲的自尊心?
咬咬下唇,她轻声道:“谢谢师兄。”
他瞅了瞅她的脸色略有好转,心头的莫名之火减弱了下来,沉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听他的口气qiáng硬不容人拒绝,许知敏无奈,紧跟在袁和东身后走出了自修室。
这会,天顶又鸣了两个响雷。他们步出教学楼时,这雨却是渐小,化为零星的几点飘下。
骤降的bào雨,使得校园内一部分低势的地方积水,淹没了几段路。两人绕道而行。乌云慢慢散开,月牙儿重新露出洁白的脸。辉光淡淡地洒在前方的石壁,隐现“求学严谨”一行。许知敏望望袁和东的背影,他格子衫的袖口随风扬起。这个两袖清风的青年,那一天毫不犹豫地将口琴放落大海。她蓦地停下来。
袁和东回身,疑问。
许知敏面向了石壁,平静地说:“师兄,你知道这五个名人头像雕画的是哪几位先人吗?”
袁和东先看向许知敏,见着她一双晶亮的大眼珠闪烁着执拗的认真,于是从石壁的右到左解释:“这五个石像刻画的都是我们中国古代医学的先人。第一位是李时珍,伟大的药学家;第二位是华佗,外科学、麻醉学的鼻祖;第三位是扁鹊;第四位是张仲景。这四位是中国古代四大名医。最后一位是一名女xing。”
“女医师吗?”
“这很难说。因为中国古代医学是医护不分的。她的形象来自于某本古代书籍上的绘像,是一名产婆。”
产婆的概念许知敏略知,相当于现代医学里的助产士。
“学校竖立这五个头像,是想时刻提醒我们。我们应主动承担起继承和发扬先业的责任。”
听着这话,顺着此刻轻柔的夜风,许知敏从空气中察觉在袁和东的衣服上有一股糙药的清香:“师兄喜欢中医?”
袁和东握起下巴笑问:“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不去读中医院校?”
“嗯。”她确实好奇。
“我的外公是一名老中医,不过,就在我们那些贫穷的几个小村里行医。后来,我姐姐到大城市里工作,把我带了出来念高中,我考上这边的大学。当时有想过报读中医院校,后来没这么做,是因为我爸爸。”
许知敏静心聆听。
“我爸爸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用纯中医术治疗,不见好转,跑到县镇的医院看病,用了很昂贵的西药也不起效。因此跑到了大城市求医。当时给我爸爸治病的医师姓张,他用中医和西医双管齐下,终于把我爸的这条命救了回来。张医师以他的经验之谈建议我,先读西医,到了临chuáng,再自己慢慢琢磨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