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后,陈墨有惊无险地升入某重点中学,这是一个悠长而幸福的暑假。陈墨拖着林桐芝陪她去打乒乓球,谁知打了两次林桐芝就说太晒了,死活不肯再出来。陈墨十分扫兴,正在拍了大腿抱怨这丫头不讲义气,某人自告奋勇地毛遂自荐。陈墨上下打量了他竹杆似的身材,仰头哈哈了二声,文涛也不生气,接下去说,“我的意思是叫你和林桐芝到我家来打球好了。”陈墨早就听说过某人家里有一个可以隔音的乒乓球室。不过象文涛这种人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眼珠子转了转,贼眉鼠眼地笑道,“嘿,我们林桐芝倒是洋娃娃似的,人见人爱哦。”
文涛并没有说话,陈墨一天到晚地在外面混,人晒得炭球也似,一咧嘴,牙齿仿佛非洲黑人一般白得耀眼,读了这么多年书,xingqíng却没有半分长进。跳脱飞扬,嚣张无忌,跟一群男孩子拍肩搭背,哪有半分女孩子样子?偏生还时刻不忘卖弄小聪明,便如此时,稚嫩的嗓音里吐出的却是这样鸨儿似的口气,直叫人哭笑不得。
这天晚上,陈墨正在洗头发,天气热,拧开自来水龙头,脑袋往下一钻,哗啦啦不提多解暑。这时候楼下有人放开喉咙在叫,“陈墨,陈墨”,陈墨一个心悸,肥皂水钻进眼睛里,痛得她嗷嗷大叫,伸手在旁边胡乱摸到一条帕子,也顾不上别的,先擦了眼睛再说。
妈妈对了窗户底下叫,“鹏鹏,你上来啊,陈墨在洗头发呢。”陈墨忙cha进来对下面大叫,“我就下来!”蹬蹬地就跑下去了。
刘鹏程已经和陈墨一样高了,身子也长粗了,他微笑着看陈墨跑下来,头发还在湿湿地往下滴水,裙子上的水渍子在不断扩大,穿一双剪了帮子的塑料凉鞋,眼睛急切地寻找到他的方向,她扑了过来,在他面前傻笑了说不出话来。
夏日暄热的风在四周轻轻chuī着,要过了一会儿,刘鹏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才开口,“爸爸开会,我过来玩几天。”
她的一双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那样热切地望着他,一直到他说出这句话来,她才眉花眼笑地哦了一声,半天才得了一句话,“我去换鞋,带你去看苦瓜。”
过不多久,她已经擦了头发,换了裙子和鞋跑下来了,她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都来得高,新做的裙子往往跟不上她的长幅。现在她身上的裙子只到了膝盖左右,露出黝黑光润的小腿,这一路跑动,就如一只新生的小鹿,轻盈而矫健。虽然她脸上的婴儿肥未褪,但此时已经很有一些少女的清新的味道。刘鹏程不觉带了欣赏的眼神看着她,有些疑惑地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岁月如此神奇。
第 5 章
院子比刘鹏程离开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发生过变化,包括他们以前常在里面捡废铜烂铁换叮叮糖的防空dòng,只是防空dòng的背上不知谁人种了一架葡萄,这时候葡萄刚刚结果,绿色的小葡萄羞涩得躲在大叶子后面,旁边伸出弯弯的触须,而茸茸的叶子在满天柔和的晚霞中象是画出来的一般,陈墨叽叽喳喳地说着别后的种种,刘鹏程习惯地伸手摘了一根酸酸的葡萄须噙在口里,脸上带了好脾气地笑。
陈墨终于问道,“你现在怎么样?”
刘鹏程静静地说,“我现在家里也种了一架葡萄,我家里出门不远,就是江边,我去的那年学会了游泳,现在在体育馆跟他们一起训练。”
陈墨张了张口,她突然发现她对刘鹏程过去的二年并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适应了他的新生活,适应了这种没有她的生活。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一知半解的话浮上脑海:时间忘记一切。她有些惶恐地看着他,他会忘记她么?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的熟悉。她想了一想才问道,“你现在和同学们关系怎么样?”
刘鹏程侧了头思索,“都还可以吧。”
陈墨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质问,“有没有比和我还好的?”
这才是刘鹏程熟悉的陈墨,毫不掩饰的不甘与愤怒,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似乎只要是不如她意的答案她就会跳起来打人一般。刘鹏程不知为何,心qíng变得很愉悦,他笑了说,“怎么可能?我家里人现在忙得要死,哪还有空招待小朋友。”
陈墨抿了嘴笑得很是得意,现在这个小女孩的虚荣心膨胀得很大。她似乎已经战胜了时间和命运,她心里仍然充满胜利的喜悦,也许要到多年之后,她才会知道时间的qiáng大,可是,现在,胜利是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