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瘾后,我戒过。一直在戒,可是真的戒不掉。电影上映前,他甩了我,也断了宣传和发行上的投资。我在洛杉矶待了几个月,攒下来的钱很快就烧光了。毒瘾发作的时候,我甚至卖过自己一次。清醒过来后,我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玩完,必须回国,毕竟国内治安比洛杉矶好,危险系数也低很多。”
厉娅说这些的时候,孙菀的心仿若滴血。这样的故事很老套,但一旦落在亲近的人身上,老套的故事就变成了具有讽喻意义的寓言。
说到最后,厉娅忽然低声哀求道:“老孙,我好寂寞。你进来,让我看看你,哪怕只看一眼。”
孙菀当即伸手去开门上的锁,却被身畔监视她们的那位女看护重重推开,“很危险,您不能进去!”
孙菀倔qiáng地挣脱她,“让我进去看看她。她是人,不是野shòu,更不是魔鬼!她也是有感qíng诉求的!”
军人出身的女看护自然比她更加固执,“您不能这样自以为是!”
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后再度传来厉娅伤心yù绝的抽泣声。那哭声如魔音般攻破孙菀的心防,她蛮不讲理地掰开看护的手指,“这不是在部队,你不是在执行长官的命令。请你尊重我的意愿。因为他付给你的薪水里,也有我的一半!”
这样的话已经带了些侮rǔ的意味。女看护终于松开手,缓缓退到孙菀的身后。
赢得拉锯战后,孙菀迫不及待地打开门锁,推门进去,“娅娅,你好些了吗。”
就在这时,藏在门后的厉娅猛地向她扑去,孙菀避之不及,被她扑倒在地,后脑重重地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厉娅跨坐在她身上,面目狰狞地亮出一块磨得锋利的瓷砖片,恶狠狠地往孙菀脖子上刺去。
没有早一秒,没有晚一秒,就在那瓷片要刺进孙菀动脉的瞬间,那位女看护出手制住了厉娅。她不费chuī灰之力地将厉娅从地面上提起来,扔回椅子上,麻利地用皮绳将她五花大绑上。
她缓缓走近,对着惊魂未定的孙菀一字一顿道:“看到没有?不要同一个有毒瘾的人说人xing!”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厉娅牙齿打战的声音,以及瘾发的嘶喊:“冷啊!疼啊!给我药!给我药!”
女看护铁面无qíng地将面色苍白的孙菀拉起来,带出卧室,“现在请您出去!”
孙菀一言不发地转身,láng狈离去。
孙菀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见卓临城正在落地窗前看书,莫名地悲从中来,又莫名地怒从中来。
她快步走到酒柜旁,从里面拿出一瓶烈xing白兰地,倾一大杯灌入口中。
见状,卓临城放下书,走到她身后,探手想拿她手里的酒瓶。
孙菀冷冷推开他,“你走开!”
卓临城皱眉,“你又怎么了。”
他的表qíng和那个微妙的“又”字拔高了孙菀的怒焰,她抖着手给自己倒酒,不管不顾地大口吞下,然后啪的一声将酒杯扣在吧台桌面上,“全世界都被你弄得水深火热,你倒躲在这里享受现世安好!”
卓临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真相,“你去看厉娅了?她状况不好。”
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孙菀的眼睛有些cháo湿,她忍住汹涌的qíng绪,目光冷硬地看着他,“你来问我?你怎么不去亲眼看看?难道你忘了是谁亲手将她送去美国的。”
卓临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她,“是我送她去的美国,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她的人生买单。如果全世界都按照你的逻辑来评断我的所作所为,我岂不是该上绞架。”
“你竟还认为自己无辜?如果不是你,娅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去美国,更加不会碰那些该死的毒品!”
“你怎么不gān脆去质问厉娅的父母,为什么要生她来这个龌龊肮脏、充满邪恶的世界?不然她岂非更加没机会碰到该死的毒品。”
白兰地的酒xing开始发作,孙菀喉咙发紧,头脑发热,“我没有要你承担所有罪责,只是想让你清楚你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你永远都意识不到因为自己的予取予求,会给他人的生活造成什么可怕影响。”
“你的金钱、权势和高智商让你高居云端,可以俯瞰我们、轻视我们的人生。你觉得你有能力恩赐我们更光明的前途,所以你毫无顾忌地篡改我们的生活。以前我听过一个笑话,有个人想要成为英雄,就悄悄把一个站在岸边的小孩推进水里,然后再大义凛然地跳下去救。渐渐地我才发觉,你其实也在对我身边的人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