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多月来,她的全副jīng力和感qíng都倾注在了解、揣摩卓临城上,她像一个雕刻家,一丝不苟地雕琢、刻画着她心目中的卓临城,不知不觉将他美化成一件完美的艺术作品。
读完文章后,她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刻画还是因为卓临城本身的优秀而陶醉,一种难以抑制的热qíng在她四肢百骸里奔腾,特别想找个人分享她这一刻的成就感。她拿出手机,将卓临城的名字从通讯录里调出来,仰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犹豫,终于忍不住发了条短信给他:你的传记大功告成了,我这会儿特想让你马上看到它。
孙菀并没有指望卓临城会很快看到这条短信,她在沙发上自得地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起身趿着拖鞋去厨房给自己煮面条。她刚将锅里注满水,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孙菀返身回客厅抓起手机一看,一颗心因“卓临城”三个字狂跳起来。她稳了稳呼吸,接通电话。
卓临城的声音很低,却很温柔,“孙菀,现在在做什么。”
孙菀心慌意乱地瞟了眼厨房,“我正打算煮面条吃。”
“不要老吃那个。来万乘,带上你的稿子,我们庆祝一下。”
孙菀犹豫了一下,“会不会耽误你的事qíng。”
他的声音柔和低沉,却有一种qiáng大的召唤力,“不会,过来吧,我等你。”
孙菀的思想先躯壳一步被他攫去了电话里,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好,我很快就到。”
挂完电话,她匆匆将稿子打印装订好,飞快地换好外套,抓起包就往外跑。谁知刚一出门,她就在楼梯口撞见了黎美静。
黎美静嚯了一声,“着魔了还是撞鬼了?这么风风火火的要去哪里?不做晚饭了。”
孙菀头也没回,脚步铿锵有力地往楼下跑去。
见到卓临城时,已经晚上七点半。卓临城见她满身风雪,不禁抬手抚了抚她脸颊边的长发,问道:“饿了吗。”
孙菀将打印好的稿子从包里翻出,递到他面前,“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抓紧回去改改。”
卓临城含笑看着急xing子的孙菀,“不急,我们可以边吃东西边慢慢看。”
孙菀还想“可是”一下,却见一位侍应生温驯地上前询问:“卓总,请问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得到卓临城首肯后,他出门jiāo代了几句,紧接着,一队侍者将头盘端了上来,并为孙菀和卓临城斟好酒水。
孙菀估摸着卓临城也还没吃晚饭,不好打搅他吃饭,只得将稿子的事qíng往后延了下,心不在焉地吃着那块熏鲑鱼。
她这时才发现,偌大的一座灯火辉煌的餐厅里,只坐着她和卓临城两个人,场面微妙得像是在拍电影。好在络绎而来的侍者上完头盘又上汤,接下来还有副菜、主菜、甜品,打消了孙菀独自面对卓临城的不适应。
两人浅尝辄止地将饭菜吃完,卓临城终于发话问孙菀要了稿子,凝神细看起来。
等待的过程中,孙菀紧张地盯着他表qíng的变化,生怕他忽然拧了眉,指出什么不满来。然而卓临城的表qíng始终波澜不惊,平静得好像顶着张完美无俦的假面。
孙菀只得收回眼神,不停喝着手里的苏打水。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卓临城慢条斯理地合上稿纸,“是我想要的东西。很好、很真实,我差点以为你已经认识我二十年了。”
孙菀如释重负地展颜一笑,连眼窝里都染上了轻松和喜悦。
卓临城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莹白的如花笑靥,“书里说的‘倾盖如故’,无外乎也就是这样了。”
孙菀笑着反驳,“你这样说也太一厢qíng愿了,我是花了很大心思才这么了解你的,可是你花过同样的心思来了解我吗?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俩怎么算得上是‘倾盖如故’?”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花过心思来了解你。”
孙菀忍不住挑衅,“那你说说,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
他望着她的双眼,几乎没有片刻犹疑,轻声说:“在我眼里,你又小又傻又可怜。”
闻言,孙菀气得眼圈都红了。她那么坚qiáng、粗糙、jīng明地活着,居然换来他这样一句评价。可是她竟连反驳他一句也不能,唯一言不发地怔怔坐着,好像被人冷不丁地用水泼去了脸上的脂粉,露出了不愿为人所见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