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时光尽头_作者:沈南乔(79)

2017-04-23 沈南乔

  柔软的大chuáng仿似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呻吟一声陷了下去,孙菀被身下的坚实的果壳硌得失声痛呼。卓临城缓缓睁开透亮的凤眼,微醺的脸上泛起动qíng的桃花色,三两下扯开领带,丢去一旁,俯身吮住她的唇,一手解她的旗袍盘扣,一手覆上她莹白柔滑的小腿。他忘qíng地吻着她,手沿着旗袍的开叉处往上游弋,直到吻到她冰凉的眼泪,才如梦初醒般骤然睁开眼睛。

  见身下之人小脸紧绷,下颌隐忍地抽搐着,他颓然将头埋向她颈后的枕头。良久,他松开她,翻过身去,朝着另一侧无声无息地睡去。

  次日的西式婚宴果然如黎美静的心意,定在了北京某顶级酒店。

  孙菀顶着白纱,在司仪的安排下,挽着卓临城在灯光海中将所有程序走完。彼此jiāo换戒指时,新郎准备的鸽子蛋换来一片低呼,甚至掩去了新娘说“我愿意”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无休止的喝酒,车轮战似的逐桌敬到。鉴于来宾多是京城有身份的人,孙菀也躲不脱,只好把酒实打实地喝进肚子里。

  孙菀几乎是靠卓临城qiáng挽着才把两百桌酒敬完的。

  接下来,孙菀又qiáng忍着胃里的翻腾与不适,与卓临城在门口送客。好几次孙菀都恨不得吐那些非拉着她合影、寒暄的客人一脸,然后就此倒地。

  待目送最后一拨客人下了楼,孙菀终于绷不住,提着礼服裙摆往后面的卫生间跑去。她匆匆将门落了锁,趴到金色的水池前,翻江倒海地吐着,直吐得肝胆yù裂、涕泗横流。

  门外传来卓临城敲门询问的声音,她呜咽着道:“没事,吐出来就好,你回去吧。”

  说完,她将水开到最大,将全部qíng志都倾入哗哗的流水声中。

  等到身体里最后一点可吐的东西吐完,孙菀气若游丝地靠着洗手台滑坐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卫生间墙面的LED屏上,正在放一支老歌的MV,一男一女上演着孙菀看不懂的剧qíng,然而酒店的音响系统实在太好,好到歌词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多少年了,我们曾想过一起变老,却都有别人了……”

  两行眼泪毫无预兆地从她清瘦的面庞上滑落,那么浅吟低唱的歌,却惹得她忽然大哭起来。

  她实在是撑得太久,累得太久,沉积太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倾泻。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只怕那扇木门也盖不住她的哭声,可是即便她将十指紧紧抠进掌心,还是压不下心口的锐痛。

  哭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她听见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又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稳固有力的怀里。她圆睁着泪眼,抬头往那人脸上看去,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彻底呆愣住了——怎么可能在此qíng此景下见到萧寻?她一定是醉了,可这一刻,宁愿相信自己是清醒的。

  她死死盯着他的脸,死死揪住他衬衣的领子,梗着脖子将呜咽声吞下去,颤抖了许久,泪如雨下地哀求说:“不要去美国。求你,别丢下我。”

  卓临城抬起的手缓缓落下,一动不动地僵立原地。他的喉头动了动,垂下的眼帘将眼底所有qíng绪全都敛去,仿佛那里从来都一无所有。

  次日,孙菀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酒店的大chuáng上,只有她睡过的痕迹,被子上用玫瑰铺成的心形还能看得出大概。

  她拥被陷在chuáng上,费尽心力回忆昨日,回忆起来的只有喝不完的酒和面目模糊的人来人往。

  如此想来,这两日声势浩大的婚礼,留给她最深刻的东西,反倒只剩脚底被高跟鞋磨出的水泡了。

  婚礼后,论理便是蜜月期,不料卓临城刚将度蜜月的档期空出来,就接到他外祖母病危的消息。外祖母昔日最疼他,行将就木时唯一的心愿便是能见他侍奉病榻。孙菀本也应跟去探视的,可卓母深懂老人家的心思,在这当口了,老人家或许并不想见到旁的女人分去卓临城的关爱,所以婉言拒绝了。

  卓临城一去便是大半月,孙菀再见他时,已是在外祖母的葬礼上了。他们的蜜月,自然只能秋后再议了。然而,他们始终没有再提过蜜月的事。他们都太忙,卓临城忙着收购一家A股上市公司,又忙着做拓展万华的产业链,孙菀则忙着准备毕业论文。

  婚后,孙菀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周六日偶尔也回她和卓临城的家中。卓临城大多数时候都不在,每每站在空无一人的家中,孙菀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无法进入卓太太这个身份里,亦无法从这冰冷的豪宅里找到一丝归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