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残酷无常的病魔面前,人是如此如此渺小无力。
“云深。”
他回头,便对上她的视线。
“你来看我奶奶?怎么不进去。”
他摇摇头,说:“朱旧,我过两天出院了。”
她同李主任一样惊讶:“你的伤口都还没有拆线呀。”
“没什么大问题了,回家休养就好。你看,我都能戴假肢走路了。”
她说:“是因为我吗?”
他沉默片刻,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定。
其实也不全是,如果不是她忽然回国来这里就职,他也不会一直住在医院里,现在也该离开了。
“你进去吧。”
他转身,打算离开。
“云深。”她忽然叫住他。
“嗯?”
“以后,我可以找梧桐玩吗?”
他微怔,说:“当然。”
“我可以见你吗?”
“当然。”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
“我可以找你一起吃饭吗?”
“当然。”
“我碰到什么难题的时候,可以找你帮忙吗?”
“当然。”
“我难过的时候,可以跟你说吗?”
“当然。”
“我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可以找你聊天吗?”
“当然。”
……
她看着他,微微沉默。
他轻声说:“朱旧,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找我。”
她望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心里忽觉空dàngdàng的,那么多句“当然”,无聊时、失眠时、难过时、困扰时,自己都可以找他,可唯有一句:我们可以在一起吗,他却无法给她一个郑重坚定的“当然”。
第十一章 仲夏夜之梦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让我像爱你一样去爱他,再也没有了。
朱旧接到那通电话,听到那位老先生说要见她时,非常吃惊。毕竟只是一次偶然遇见,她早就忘记了。她婉拒老人当面道谢,当时那个qíng况,换做任何人,都会伸出援手,更何况她与季司朗都是医生,更不会见死不救。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电话又打过来了,男人无奈地说父亲很坚持,请她帮个忙见一面。
趁着午休的空闲,她从花店里买了一束花,去医院探望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已经脱离了危险,住在VIP病房里,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朱旧打过招呼,将花递给他,老人接过,看起来很开心。
老先生说:“朱小姐,我听医生说了,如果那天不是你与你朋友为我做了应急措施,等到救护车来,我这把老骨头,估计现在早就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了。我该怎么谢谢你?”
朱旧微笑着摇头:“举手之劳,没什么的。”
“在你是举手之劳,在我,可就是救命之恩了!”
朱旧只得说:“我与我朋友都是医生,老先生,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真的不用太介怀。”
“原来朱小姐是医生啊,难怪会急救,你在哪个医院?”
朱旧说了。
老先生简单问了几句,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他非常认真地说:“朱小姐,我该怎么谢谢你?”
朱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反复重复真的不用。她想要离开病房,又觉得老人还在说话,就这样忽然离开,有点失礼。
老先生似乎也看出来她的无奈,停了停,忽然说:“那,朱小姐现在有什么心愿?”
心愿?
朱旧微怔,心里立即浮起一个,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脱口而出:“希望我奶奶的身体能够好起来。”
“你奶奶也生病了吗?”听到老先生问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说了出来。
她点点头,与老先生再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老先生倒也没有再挽留她,也没有继续追着她非要表达谢意。
朱旧也很快把这个cha曲渐渐淡忘了,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奶奶身上。老人的身体qíng况越来越差,高qiáng度的化疗令她胃口全失,吃不下东西,人更快地消瘦下去,整日越来越长时间的昏睡。
有一次,奶奶从昏睡中醒来,对着她竟然喊了她父亲的名字,说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会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