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总是对我们的服务有不满么?”君莫问,她略有些忐忑,对坐的男子看起来很温和,往自己面前放了一杯温水。
“不是。我很满意。”他笑,“我退房间不会影响瑞明与酒店的合作,只是我已在这里置下房产。到底还是有个家好。”他淡淡地说。
其实君莫也知道,她只是来确认酒店和瑞明今后的合作,既然对方直截了当的表态,自己也该识相,乖乖走人。“是,可是酒店少了您这样的贵宾,还是觉得遗憾。”说着站起身来:“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她几乎坐下还没有三分钟,亦只能告辞,心知对方即使只能抽出这短短的时间,自己也应该心存感激了。
韩自扬关照下来的外国贵宾这几日一直在外考察,倒也不用着急——君莫正好腾出手来抓学术论坛的事qíng。
时间总是从来不会叫人等——期待也好,厌恶也好,其实它总是一点一滴的走来,从来由不得我们自己去控制和琢磨。
她这般食不知味、魂不在身的过了一天,捱到下班时间,匆匆换下工作服。出门前,门侧的落地镜,自己的身影闪过,她蓦然怔住。
那样厚实而暖绵的红色格子衬衣,是沉闷暗冷的冬日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她不由驻足,细细打量镜子中的自己。肤色依然白皙,少了脂粉的遮掩,额角俨然可以看见薄薄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马尾扎起黑亮的长发——她的长发工作时一直盘着,倒显得几分微卷。原来还是能那么学生气的,可是容颜依旧,时光却用不能追回了。
她在门外拦的士。车外景色飞驰,却幸好没有堵车。一路顺利来到机场。她用大衣将自己紧紧裹住,微微踮脚去看出口。当那个修长清瘦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中时,君莫竟是难得的平静,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没向他招手示意,她知道,他必然已经看到她了,他总是能第一个注意到她,不管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或者淹没在人海中。
她老是在下课后去他教室外等他。他上课认真,就总是要把所有的内容上完,便会拖堂几分钟,她混迹在教室外的学生中默默数着时间。教室门一打开 ,他出来时身边总是围着好些学生,还在讨论课上的问题,君莫xing子急,总会撇撇嘴,可是只要他出来,他的目光却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那样的温和宠爱,又有些抱歉,总能叫她消气。
君莫好几次抱怨:“为什么问你问题的都是女生?什么居心阿?”她嚷嚷,可林颉峻却从来只是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拖着她催道:“再晚点那家店可真的没位子了。”
君莫喜欢这家店,是因为在一色的北方菜馆中唯有它的糖醋里脊做的最像家乡菜。她本是南方人,吃不惯辣子,所以每次吃饭林颉峻便都点南方菜色,偶尔点些别的便一再关照服务员要少放辣椒。
君莫后来想想都觉得汗颜,这么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这么一个无辣椒不欢的人,硬是陪自己断了两年的辣椒,她就这么奢侈的,光明正大的,心安理得的享受了他两年的宠爱。
她的第一次动心是在他的课上,那是最后一堂课,他神采飞扬的讲解完了课件,轻松的告诉学生可以自由提问。
于是有大胆的女生问“老师你有女朋友了么”。
君莫也笑,放下笔抬头看着年轻的老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我宁愿你们叫我师兄,这节课结束后我就不是你们老师了。”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还没有。”
阳光跳跃在他白衬衣的领边,那份洒脱和笑容,那语气间不经意的笑意,一如他的年轻,他的才华横溢,君莫觉得自己的心跳了一下,听见身边的女生纷纷附和:“师兄,还有我们呢!”
似乎心中所有一切都复苏了,君莫习惯的笑着喊他:“喂!”林颉峻拖着旅行箱站在她的面前,微笑着打量她:“小丫头啊,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她总是喊他“喂”,是因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尴尬,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可又不能再喊他老师,于是喂喂的喊惯了,他也就由得她了。
他并没有怎么变,气度里多了几分沉卓,他的目光依然融和若海,那种完全可以把自己包容的暖意。他打量她,究竟是刻意打扮成这样么?三年时光也在她面前失色,她竟似没变,他发现自己依然清清楚楚记得那一日早上,她转身离去时微晃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