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逸放下车窗,夜风呜呜地在他耳畔chuī着,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残留着抚过肖钰发丝的触感,清慡的,柔滑的,像细腻的沙子从指fèng间缓缓流出,美丽的黑发,澄澈的双眸,是他爱上她的理由;执着率直的xing格,是他牵她手的理由;她很爱他,是他吻她的理由,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与她更进一步,因为,他还没找到可以进一步的理由。
他不想对自己否认,今天会去参加宴会,是好奇那个背叛他的女人过得如何,以周于谦狠辣的xing格,她应该过得不好才是。事实上,他的猜测失误了,相较起几年前清纯靓丽的她,如今更添了些风韵,唯一可惜的是,那头黑亮如瀑的直发被糟蹋成酒红色的卷发,但,她仍是迷人的,尤其那盈盈的秋水双瞳,是他怎么忘也忘不了的。
她过得很好,一点儿也没有他想像中的憔悴和苍老,光洁的肌肤甚至找不出一条细纹,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有些酸-----背叛了他居然没有受到惩罚;又松了口气-----好像也不是很想见到她弃妇的嘴脸;似乎还有些激动-----她毕竟是他第一个女人,而他,也是她第一个男人。
来茴,那个曾经与他在黑夜里牵着手的女生,那个总是趁他不注意偷偷脸红的女孩,那个早已被他扔到井底又压上一块大石的女人,多年后重逢,竟恍若隔世。
她不再属于他,而他也不属于她!
曾经,他们是多么难分难舍啊,有一次他半夜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的美丽的双眸,银白的月光下,她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他问她为什么不睡,她说:舍不得!
舍不得!他们能共处一夜的机会很少,偶尔有一次,她是舍不得睡觉的!
那时,他属于她!属于月光下眼中含泪的来茴。而他,也可以靠着木板chuáng架,把她拉到怀里,手藏到她柔软的发丝中,让她的脸在他的胸膛上摩挲,两个人就这样聊天直到天亮,那时,她也属于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一次次地làng费难得相处的一夜,为了小事而争执,吵闹,她不再舍不得,摔门离去;而他,也不再把她拉回怀里,任她在黑夜的街头像游魂一样地飘dàng。
记不起了,事隔多年,真的记不起了。
谢家逸只记得在这个城市找到她时恨过她,恨了没多久,却发现自己还是爱她的,毕竟,来茴曾几近痴狂地爱着他,而他年少轻狂,自视甚高不好好珍惜,她真的离开了,才悔不当初,又哪来的理由去恨她?有的,只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几年的感qíng说散就散,不甘心她什么都给他后竟然就要离开他,更不甘心她因为他穷而嫌弃他。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很穷,他和来茴都是从内地小县城到北方那个大城市的,分别就读一南一北两所大学,家里贫困,给的生活费少得可怜,月头还能三餐吃饱,月中就要省下早餐,月底早晚餐都省了,心里还得发慌,怕多吃一顿,第二天都得饿肚子。周末的约会,仅限于他去来茴的学校,或者来茴到他的学校,绕着校园逛上一天,天热了给她买瓶汽水,天冷了给她买碗豆浆,发了奖学金,才带她去吃一顿肯德基,看着她眯起眼睛把薯条当成山珍海味来吃的样子,他就想着,等以后工作了,天天给她买薯条吃。
后来,他才觉得自己多可笑,周于谦轻蔑地要他拿出两千万,两千万可以买下几家肯德基餐厅,薯条可以装满一火车皮,而他,寒酸得让她吃上一顿快餐都困难,又哪来的两千万,那时,他才知道,穷人谈不起奢侈的爱qíng!
事过境迁,现在的他有钱了,却已经有了肖钰!他能拿出两千万了,却不想去换回她!
都过去了,如今,她只是他的高中同学!
在他的专用车位泊好车,他抬了抬头,yīn沉沉的乌云和雾霾渐渐散开,淡墨的天空,gāngān净净,早没了七年前的月亮,也没了七年前月光下自行车后座的来茴……
南岭海景别墅,周于谦靠chuáng点了支烟,来茴像只猫一样,蜷卧在旁边,高高的天花板,咳嗽一下都能回旋个两三声,空dòng的沉默,女人的香水味淡淡地充斥在房间里,混着烟味,像是chuáng底下藏了只烂熟的苹果,一阵阵地散发着刺鼻的腐朽气息。
周于谦突然间没了烟瘾,吸了两口,便捻熄了烟头。“你妈身体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别指望会好了!”来茴灰心地说道。
“要不要转去国外治疗?我可以给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