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是最诚实的,疲惫过后,但凡想起于谦,她便想起从前,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感觉,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到分手这么久,她还恍惚地感觉到有双手无形地箍着她。
越是这样,她便越觉得自己是疯了,妈妈去逝的内疚虽淡了些,但她离开时说的话,却如同耳边放了个录音机,时不时地给回放一遍,字字若箭矢,将她和于谦的过去刺得千疮百孔。
可那样的时候毕竟是少的,大部份时间,她还是想念着于谦。
疯了的人做决定是很容易的,她想等于谦回来的时候,跟他诚心地谈上一次,她就明说她爱他了,即便往后有闲言碎语影响到他,使他不耐烦了,她那时会离开。
她是有几分自bào自弃的,自己再小心谨慎又如何,反正幸福也轮不到她,还不如赌上一次,输了,便失去了家逸,也失去了自己;赢了,却能在好几年内都能名正言顺地拥有于谦。
可她怎么想得到,在她好不容易地下了决心,要坚定不移的时候,命运又跟她开起了玩笑。
于年初出国的许诺听从老公的决定,移民到海外,这月她回来办理相关手续时,周末顺道找了来茴,或许是因为往后的日子,两人再见面的机率等于零,这回碰面,使得两个人都忧伤起来。
在来茴的公寓里,许诺嚼着口香糖,望了眼窗台上的薄荷,嘴里回味的也是那淡淡的清凉。“你跟谢家逸处得不错啊!”她想了好半天,说了这样一句。
“嗯,还算好的。”来茴在沙发边上坐下,手托着侧脸,又道:“也幸好是有他,不然我是做不来那些事儿的,真羡慕你啊,有那么丰富的工作经验!”
“别急着羡慕,我到国外就不会工作了。”许诺说道。“我是三个月的准妈妈了,往后就等着老公养我呢!”
来茴蓦地坐直,怀疑地往她小腹上扫了几眼,才摸着下巴说道:“我就说你什么时候戒烟了呢!先恭喜你!”她说着手伸到许诺的肚子上,轻轻地拍了两下,末了,又觉得自己唐突了些,gān笑道:“呵,也恭喜我自己,晋级当gān妈了!”
“你倒是能拐,孩子还没出世就给qiáng认了,我看你不如加把劲,等我孩子出世时,看能不能见到gān爹!”许诺笑着说,眼里却含了几分伤感,她和来茴都很确定,说是当孩子的gān妈,或许也就这个时候能讲讲了,等她出国后,还指不定孩子的gān妈是谁呢。她眨了下眼睛,努力使自己正经些。“跟家逸好了吧,他等你也不容易,其实我次回来找你还有个目的---”
她yù言又止,看着来茴水盈盈的大眼睛,把视线调开了,盯着自己的脚上的卡通拖鞋低声道:“我想看你幸福,家逸待你很好!而那个周于谦,我在美国的报纸上看到他与另一个女孩儿出双入对的照片。”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份英文报纸,递给来茴。
许诺细心地把原文翻译过了,来茴望着那些扭曲的字母便头皮发麻,底下的那排墨蓝色钢笔小楷虽是清晰,却也是她不愿看的,不管如何,她还是读进了心里,连同他淡笑着的低首看着那个年轻女孩儿的照片。
许诺离开很久了,她捏着那张报纸一动不动,像是刚从冰窖里拖出来一般,全身都凝了霜,手臂也是僵僵地弯曲着。张琳去厨房做饭时经过客厅,尽量地轻手轻脚,仿佛稍大声些,便会震碎了她。
来茴怀疑过这新闻的真实xing,但是他的笑是骗不了人的,那分明是含着宠溺和包容的笑。在后来他们相处的日子里,每当他这样笑时,下一刻便会把她揽入怀中,免不了要逗弄她一番。她很爱他那样,时常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被宠着的,尽管他嘴里总是说不出好听的话。就连他跟她说要离开的前一天,他也是这样笑着跟她说---具体是哪天你自己猜。
斜阳西沉时,张琳将饭菜端上桌,自个儿坐在餐桌前,没动筷子,也没叫来茴。客厅里灰蓝灰蓝的,忧郁的色调,并愈加暗沉了,报纸上的字模糊在暮色当中,她掉了滴眼泪在蓝色的钢笔字上,随后起身坐到餐桌前,跟张琳说:“吃饭吧!”
吃饭时没有说话,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桌上的卤牛ròu,炒ròu丝不停地往嘴里送,夺眶而出的眼泪全给bī了回去,而张琳,却是慢慢嚼,慢慢咽,不敢发出点声音来。
吃完饭后,她疯狂地拨那串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秘书的,亲近下属的,她能拨的都拨了,那个号码永远是关机,而林秘书和他下属的,拨通后吱唔两句便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