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搁浅_作者:那焉(40)

2017-04-20 那焉

  “告诉我,你的名字。”卫衡的目光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变得热切而焦灼,他慢慢靠近我,唇角带笑,“我的小学同学,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靠,到现在才穿帮,医生大人你实在迟钝的可以。

  “简浅,”我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简单的简,浅水的浅。”

  “简浅,”他呼出一口烟,低喃道,“简浅,简浅……”

  烟味愈发浓郁,混杂着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让人晕头转向。

  直觉告诉我,卫衡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终于他伸出手,神色如常,正色道:“你好——简浅,很高兴让我,认识你。”

  这一场闹剧似的开始,却不知因为谁才开始,我?宗晨,还是医生,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但显然,这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卫衡之于我,我们之间的角色,最后会变得那样戏剧化,越演越烈。

  他从裤袋里掏出整包烟,递了过来。

  “见面礼?”我反问,“我可没准备。”

  医生又开始笑,笑意让夜色都开始绚烂。

  “这烟,还剩七根,当你觉得很难过,难过到再也撑不下去时,可以选择吸一根,也可以选择来找我。”

  “你在背台词吗?”我笑话他,可卫衡还是一本正经的继续说着。

  “但你这辈子,只能吸这七根烟,吸完便没了,再不能吸了,明白吗?”

  我觉得这台词很侨qíng,但也挺感人,与卫衡的表qíng十分相配,便笑闹着接过来。

  只是,人生总有些或偶然或必然的巧合,我也着实没料到,今后的岁月中,竟然真的只吸了七次烟,当我颤着手吸完最后一根时,忽然就想到了这晚的月光,这个拿七根烟换取我生命中所有悲伤的傻子。

  卫衡送我回的家,道别,上楼。

  打开门便看见老爸冲着我笑,神色奇怪而可疑。

  “什么事,说!”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杨梅,朝老爸走了过去,知父莫若女。他前几天从爷爷家回来,带了几箱冰镇东魁。

  “小浅啊……刚刚那个年轻人是谁,我好像没见过啊。”老爸对我身边冒出的为数不多的异xing朋友总是分外的关注。

  他之前非常喜欢宗晨,每回总拿他来当榜样,可世事难料,现在这个名字却成了他的大忌。

  “怎么,老爸你中意啊?”我嬉皮笑脸,“中意我给你抢来当山寨女婿啊。”

  “怎么说话呢,这么大了还是没点样子——小浅啊,和你说正经的,要真碰上什么好人家,也要把握住,没准人家并不介意……”他适时止住了话题,转而叹了口气,发起愣来。

  近几年,老爸的头发逐渐稀疏,白发也是chūn风chuī又生,拔掉几根又冒出更多,不过jīng神状态和心态倒是好了很多——自从妈妈几年前过世后,他几乎是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发。

  妈妈是个音乐教师,平日也会收一些人教钢琴,宗晨便是妈妈的学生之一,后来成了我的家教,本来也是司马当活马医,没想到我还真被他治住了——虽然那之前,他被我整的很惨。

  说起我这个孩子,大概是他们最头痛的,既没遗传到老妈的半点优雅,也没学来老爸的踏实,小时候倒也老实,可叛逆期不知着了什么魔,变了个人似的,成天跟着学校的混混闹。

  有段时间,前后弄堂的几个小兔崽子愣说我是被捡来的野种,结果被我不要命的样子吓坏了,呆若木jī的被我狠狠揍了一顿。虽然我身上也添了不少伤痕,却始终没哭出来,到是老爸,看着我便红了眼。

  “爸……”我撒娇着缠上去,抱着他的脖子,“我只要陪着你一辈子就好了,怎么,嫌我住着你屋子,想赶人啊?”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爸爸只是想你,哎……别老拿着那些事不放,也该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而且身体不好也不能……”

  “爸,”我打断了他,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了出来,“和妈妈在一起,你后悔吗?”

  明知道有一天会失去,还是要开始,或许年少气盛时因为爱的死去活来,可经过了时间岁月的磨合,到底会不会后悔,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