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搁浅_作者:那焉(42)

2017-04-20 那焉

  “哦,你觉得开发商卖房子前,还有义务对每位业主进行人品调查?”

  我一时词穷,好久,才着宣传海报上的大字,振振有词:“以人为本。”

  “我们非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吗?”他低下头,翻起手头的资料,“简小姐,我很忙,如果下班前赶不出一份需要的问卷,那请你现在说一声,我可以马上换人。”

  他淡淡抬眉,毫不留qíng的吐出一句:“如果你还带着以前学习时的态度来工作,那恕我奉陪不了。”

  我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看着宗晨将问卷纸揉成一团,抛进一侧的垃圾箱里,一如从前我丢数学卷子那样准确无误。

  我怔住,仿佛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空气里蔓延着难堪的沉默,他已埋头做起其他事,仿佛面前是一团空白的空气。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我和家教时期一样,在无理取闹,在无事生非?

  我忽然觉得很可悲,或者说,很讽刺。当我曾真的放弃时,他一次次的耐心包容,而当我全心全意着去完成工作时,他却说奉陪不了。

  我没再说什么,走到垃圾桶旁,里面很gān净,只有那张被揉成皱巴巴的纸,突兀的沉在中央,扎眼极了,我弯腰捡起,又将它展开,重新放到他的面前。

  “宗先生,麻烦你提些需要xing的建议。”我微微弯身,口吻诚恳谦虚。

  他没答话,左手也没停下,铅笔在纸上发出轻微细碎的声音,我低声重复。还是死一般的沉寂,我轻咬下唇,又说了一遍,语气越发讨好。

  他终于抬头,唇角带着一抹明显的嘲讽:“简浅,你现在倒是学会了如何正确的请教别人。”

  我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眼前一幕多么熟悉,只是,我们互换了角色,一次次发起刁难的人是我。

  我低了低头:“是,现在可以说了吗?”

  从宗晨办公室出来时,我慢吞吞的走,还同路飞说了笑话,可一出了设计部的门,再也持不了步子,快步回了座位。

  将问卷丢进碎纸机,看着几日来的成果瞬间消失,我想要是人的心也能这样就好了,碾碎了,便再不用感受沉甸甸的完整。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他与我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和张筱的起跑线,比我高得多得多。

  即使没有任何可能,我也曾想过,要多用功,才能赶上那段距离,在他离开之后,我发狠了似的学习,好像那样,就能离他近一些直到现在,一切不言而喻,才发现那种权衡有多可笑。

  我也问自己,赶上了又怎样,想了很久,才告诉自己——除去感qíng,至少在某方面上我们是一样的。直到现在,一切不言而喻,才发现那种权衡有多可笑。

  下班时间一到,大部分职员们便如雨后乌云,迅速消散,偌大的空间陡然安静下来。

  我对着电脑,键盘敲的噼里啪啦,满脑子的木质结构。

  人做事久了往往忘了些生理需求——比如说,肚子饿了。

  我随手拨了楼下外卖的电话,接通还没响几声便被挂了,一只手按在了话机上,宗晨俯身,冰冷的白炽灯下,他的神色意外的带着几丝柔和。

  “没吃饭?”是不是中国人都爱问这句话,可我讨厌这样的他。

  “什么事?”

  “先去一起吃顿饭吧。”

  “哦,不了,我吃外卖就成。”我拨开他按在话机上的手,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人心里一颤,“还得赶东西。”

  “简浅,”许是因为夜色太暖,烘着他的声音也温和起来,“下去吃吧,这附近的外卖都放辣椒。”

  我忽然有想掉泪的冲动。

  只差一点,便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冷,那么僵,宗晨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和以前一样,是在引诱着让我心软,让我产生乱七八糟的想法,让我心里越发的乱。

  是的,我吃不惯辣椒,一点都吃不惯。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总要这么来撩拨我的心。

  我压下自己的qíng绪,克制道:“不麻烦了,谢谢。”

  他并不妥协:“我说了,一起去。”

  我忽然就火了,这算什么,猫逗老鼠?“够了!”我狠狠的将桌面上的文件夹一摔,“这样逗着我很好玩?一会冷冰冰的让我难堪,一会又是故弄玄虚的关心,我麻烦你,宗先生,qíng绪转变前请来个预告,不是说恨我吗?那就别管我,再也别管我,我吃不吃,有没有辣椒都不gān你的事,工作之外,咱就当不认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