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有些为了贞洁而选择自裁,有些不堪受rǔ而被折磨至死,有些qiáng颜欢笑,服侍着毁家灭国的敌人,祸福旦夕,轮回无常。谁又知道,自己明天是不是还能够笑得出来,是不是还能够活的下去。
刘绮烟的死亡,如果按照时间来算的话,确实正是时候。她的墓葬正结束在破城的前一天,见证了这个后宫之中最后的辉煌。
可是自己心爱的女儿就这样去了,她的父亲该是怎样的心qíng呢?而那些如今正在宫中苦苦挣扎求存的宫妃们,还有她们的家人……
眼看事qíng已经成功,几人稍谈了片刻,刘泉就告辞而去,自行返家了。苏谧三人驾着马车,向京城北边的朱雀大街奔去。
苏谧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出宫前往寒山寺的时候,所见到的这座城市的生机与活力。可是如今一路走来,原本繁华兴盛的大齐京城寂寥凄凉地恍如死城,街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日常的商店酒楼都将大门关闭紧锁。路上时不时可以看见原本门户jīng美富丽的富豪人家一副被劫掠过后的凄惨景象。甚至有不少家店铺都可以看出被大火烧过的痕迹,门前还有着暗红色血迹,怵目惊心。
几人坐在车上,齐皓赶着车驾,迅速地穿过几道民宅,一转身进了一道小巷,停在一栋带着几分破败的后门前,这里正是葛澄明他们在齐京的大本营,东来楼的后门。
早有安排在这里的人接应了出来。苏谧至此才长呼出一口气,她终于安全了。
齐皓轻车熟路地带着苏谧进了楼。
刚进了院子,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冲了出来,“娘娘,”她惊喜地喊道:“娘娘,您可算是逃出来了,担心死奴婢了。”一边止不住地眼泪流下来。
竟然是觅青,苏谧也是欢喜之qíng雀跃难抑。她原本还一直担心当时辽军来的太快,觅青没有来得及跑出去呢。刚刚问过许帧才知道她是平安地逃出来了。
她怀里的小婴儿就是齐泷那个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的儿子,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见到了苏谧,一点儿也不怕生,胖嘟嘟的小手向外伸出。
苏谧心里头一阵怜惜,伸手从觅青的怀里将他抱了过来,轻轻摇动着,小婴儿在她的怀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苏谧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身边的同伴,她终于确信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已经彻底过去了。这些天以来长期绷紧的身与心都在这一刻完全的放松下来。
“你们这些天怎么过的?出宫门的时候没有遇见辽人吧?”觅青带着苏谧进了早已安排好的卧室,两人禁不住开始说起别后的qíng形。
离别不过只有十几天,一切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娘娘您不知道啊,多亏了娘娘您催促奴婢赶紧走,奴婢才能够跑的出去。”觅青擦了一把眼泪,展颜笑道:“跑到半路上,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辽人破城了!后来,喊的人越来越多,当时有离得近的几个反应快的太监和宫女也开始向宫门那里跑去。刚刚到了宫门,宫门处的守卫还不让我们走,打算问奴婢要出宫腰牌呢,奴婢正不知道怎么分辩。可是往这边跑的宫人越来越多,拉扯混乱了好大一阵子,侍卫们还在把我们往里赶,就听见远处一阵巨响,随即就看见一队黑鸦鸦的骑兵向这一边冲过来,凶神恶煞一般。当时宫门的那些侍卫都傻眼了。大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啊腰牌啊,都一拥而出了,奴婢也混杂在人群里,一起跑了出去。好在那些辽人急着向宫里头冲,我们这些已经跑出去的只要不是迎面向着他们冲过去的,也没有人阻止追赶……”
提起当日的qíng形,觅青依然心有余悸,她算是离宫最早的那些人之一了,整个大齐的后宫,也只有他们跑了出去。
苏谧神色一黯,也是事qíng凑巧,偏偏就在那一天,皇后为了安全起见,下令将宫中的四门都锁了起来。不然,逃出去的宫人也许还能够多一些。
“……出宫之后我就来到了这里,一路上也还算平安吧,就是打听地方花了不少时间,奴婢又偏偏不认识路,结果直到后半夜了才赶到。”觅青庆幸地说着。她们自从离开卫国进入京城之后,就一直呆在宫里头,对于宫外的诸般建筑景致,不过是日常听那些生长在京城的女子闲暇谈论,而知道一二罢了。完全是纸上谈兵,一出了宫门简直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楚,觅青能够在一天之内找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