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了一下柳妈妈的qíng况,她就jiāo代好护士,自己回了家。
原来喜气热闹的屋子,只剩下孤灯伴影。
佣人都已经休息,她开火熬粥。
以前常常粗心,左顾右盼,结果就是翻了酱油,撒了盐,现在,她一心一意地熬着,按部就班地加入jī丁和火腿ròu。
厨房的灯光拉长了她瘦小的身影,显得颀长而单薄。
终于咕噜咕噜起来的砂锅终于飘出一股让人垂涎yù滴的香气,轻易就能勾起人的食yù。
医院里静悄悄地散发着亘古不变的消毒水味道,瞬间就把人从梦境里摇醒,面对这些生老病死,这些命运里的无可抵抗。
柳妈妈一直在昏睡中,似乎极不踏实,眉头一直皱着,拢起了田埂一样的忧伤。
她心里一直在泛酸,轻轻地将保温桶放在chuáng头,替她整了整毛巾被,悄悄退了出去。
走廊幽深而漫长,抬眼只剩下漆黑,仿佛看不到一线光芒。
她加深了呼吸,上了天台,医院大楼是A市较为高耸的建筑。天空隐隐透出的光芒是地平线下面散出来的,朝阳迟迟不肯露面,像是被黎明前的黑暗的威力所震慑住。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显得突兀而刺耳,可是此刻柳浣花看到上面的名字,心里的惊喜像是远处海面飞扬的海鸥,翅膀扑棱着,散发着奋斗的力量。
“喂?哥……”
“小乖,还好吗?”章剑的声音有些疲累,却打叠起jīng神,想要给她灌入力气。
“好,章叔叔送进病房观察了,现在不让探视,妈妈休息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她吸了口拂晓的冷空气,清新而冰凉。
“我不是问他们,我是问你,你还好吗?”语气温柔而歉疚。
天际已经渐渐漫起一种蓝紫色杂合的色调,像是画家调色盘上不断尝试的颜色。
她眼底聚集了莹然的水汽,心里却渐渐暖了起来,像是眼前渐渐鲜亮起来的天空:“嗯,我很好,我还熬了很美味的粥哦,待会儿妈妈醒了,我就可以炫耀炫耀了。”
“小乖,现在在哪里?医院的天台?”那边的声音沉着。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风了,冷吗?”
她终于忍不住,泪滴了下来,摇了摇头,又发现他看不到,赶紧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章剑像是忽然福至心灵,听见她眼泪滴落的声音,亦想象得到她红着眼睛哭泣的模样,心疼像是cháo汐一样淹没了整个感官。
“小乖,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下……”他几乎声音开始哽咽。
柳浣花乖巧地回答:“哥,这是我作为章家一份子,应该承担的责任,你明天,哦,已经是今天了,什么时候回来?赶得及手术时间吗?”
“我下午三点之前一定赶回来,现在你回房休息去,不要chuī冷风,下午来接我的时候,要是坚qiáng勇敢,完好无损的小乖。”章剑叮咛道。
她重重地应了一声:“好,我去接你回来。”
旭日的光芒终于冲破束缚,艳光四照,海面上是粼粼的朝霞魅影,浅色的云彩被染成暖橙,还镶着灿烂的金边,黑暗,终究会远离。
她最后为自己比划了个加油的手势,关上天台的栅栏,稳健着步伐下了楼。
柳妈妈已经醒了,却依旧两眼无神,目光呆滞。
她盛了一碗粥,在chuáng沿坐下,安慰着柳妈妈:“妈妈,哥去美国请了最顶级的医生,下午就能赶回来了,你要相信现在的医学,章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柳妈妈有些无动于衷,继续秀眉深锁成解不开的结。
柳浣花十分焦灼:“妈,你这样怎么行呢?你不是说会坚持到底的吗?你不是说永不言弃吗?你不是承诺给章叔叔一定会等到他醒来的吗?可是你这样,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会心疼的,会不高兴的……”
感受到柳妈妈的松动,她继续说着:“妈,如果章叔叔出来了,你反而倒下了,该怎么办?他见不到你会失望的……他一直对我们都那么好,现在他生病了,我们应该坚持不懈地守护着他啊,怎么能自bào自弃呢?”
她终于喂完一碗粥的时候,心里竟然是一种无比澄澈的喜悦,就像是中学时挑灯熬夜看书之后,排行榜上终于前进的名次,虽然离最后的胜利还有那么远,可是至少我还在努力,至少我还在前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