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芙根尼娅的科普,温禧只觉得一阵阵气流在她胸腔里乱窜,她根本分不清楚是悲还是喜,竟然是他,居然是他,小哥哥就是莫傅司,莫傅司就是小哥哥,她快活地简直要打颤,连牙齿也震震作声,是啊,那样清冷的少年,经过时光的洗礼,变成冷酷的男人,温禧越想越觉得相像。然而转念想到莫傅司看见那枚银纽扣的神qíng,她又觉得心脏像被什么剜着,他明明认出来了,为什么会发那样大的脾气?
门被人推开,是莫傅司。叶芙根尼娅立刻笑眯眯地起了身,“你回来了我也该走了。阿卡的午饭还没有着落呢。”
莫傅司眉头微微一皱,“我喊人送您回去。”
送走了叶芙根尼娅,莫傅司坐在chuáng边的椅子上,淡淡道,“你醒了?”
温禧“嗯”了一声,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觉得难以面对他,她只能垂着眼睑,将眼底的波澜遮掩过去。
莫傅司在回医院的路上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对待温禧,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到了医院,此刻见她这副淡漠的样子却觉得心头无端一阵阵烦闷。
冷场。
病房里一时静得怕人。
“要喝水吗?”莫傅司终于先一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温禧依旧是垂眸“嗯”了一声。
莫傅司坐到chuáng沿,伸手揽住温禧的脊背,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又端起了水杯。
也许他只是愧疚于自己替她挡了一颗子弹才这般体贴,温禧悲观地想,“我自己来吧。”她伸手yù接。
莫傅司眉心又是一蹙,他也不吭声,只是拿着水杯凑到她的唇边,温禧无法,只得张开嘴唇抿了几口。
放下水杯,莫傅司依旧揽着温禧,他漂亮的手轻柔地抚过她的脖子,“还疼吗?”
温禧觉得心头一阵酸涩,“不疼了。”
莫傅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抱着她吧,鼻尖是她发上的清香,一直漂浮的心仿佛一下子有了着落。
温禧惨然一笑,很难开口是吧,既然这样,就让她来吧。
“莫先生,您知道张爱玲吗?”
莫傅司尚未回答,就听见温禧自顾自地说道,“我最喜欢她的《倾城之恋》,里面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白流苏对范柳原说的‘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
莫傅司环住她的两只胳膊立刻就僵硬了,他何等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死了他,她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出头了,所以他不能死。
所以,她替他挡了那颗子弹。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你不会白挨这颗子弹的。”面无表qíng地扶温禧躺下,莫傅司转身离开。
原本偏过头去的温禧缓缓转过头,望着他修长的背影,眼角狠狠砸下一颗硕大的泪珠。
第十四章 炎热 25~27.9℃
回到蔺川已有一段时日,温禧身上的伤基本已经大好,不过锁骨下面终究还是留下了一道疤痕,以后估计都无法穿抹胸裙或者深V领口的衣服了。
对此她倒是没什么太多的伤感遗憾,天上不会掉馅饼,一切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忧心的永远只有莫傅司的态度罢了。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从莫斯科回国后愈发沉默,简直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而且一日里温禧几乎见不到他几面,温禧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是她故意让他误会自己,将一片真qíng化作别有用心,她难道会不心痛吗?她如此自戕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那一点痴心——能够多留在他身边一段时日罢了。她并不是没有见识过他对曾艺宁的态度,她比谁都清楚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知qíng识趣的qíng人,而不是一个痴心的爱人。
温禧静静地叹了口气,将校对完毕的翻译资料收拾妥当,便准备去车库取自己的自行车。不想刚迈出房门,就看见莫傅司和一个穿着一身白的年轻男人正并肩往楼梯上走去。
看见温禧,莫傅司眉头不觉一蹙。
商渊成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不怀好意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莫傅司,“小嫂子?”
温禧一张脸立刻火烧火燎起来,含糊地喊了一声“莫先生”便快步向门廊走去。
莫傅司眯眼望了望温禧清瘦的背影,面无表qíng地收回视线后,他冷冷地打量了一下试图看笑话的商渊成,“我们jīng神病医生如今连眼神也不大好使了。”说完便径直跨上上一级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