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_作者:司溟(168)

2017-04-22 司溟

  食物,只能靠营养液静脉滴注。病房内开着暖气,但他的手却是冰凉,温禧捧着他吊水的手,捂在自己的掌心里。

  莫傅司额头上全是冷汗,太阳xué那里的青筋随着呼吸而牵动。

  温禧抬起右手,用毛巾轻轻地为他拭去汗水。莫傅司却偏过头去,似乎不愿让她看见自己láng狈的样子。

  温禧轻轻扳正他的脸,手指缓缓抚过他英挺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和纤薄的唇。

  “从来没这般近距离细细看过你。”温禧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除了紧张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能有男人生得这么好看,睫毛比我还长,真是没天理了。”

  莫傅司似乎笑了一下,因为眼结膜血管充血扩张,他的眼睛是红的,衬着苍白若雪的脸色,其实有些吓人。

  他费力地抬起可以活动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现在,还好看?”

  温禧低头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当然好看,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莫傅司耳朵微微一红,不甚自然地歪过头去,低声说了一句:“肤浅。”

  温禧一本正经道:“你在我心里,不仅是最好看的,还是最聪明的、最能gān的、最厉害的、最有本事的。”

  莫傅司表qíng似有不屑,但是嘴角却泄漏了一丝浅浅笑意。

  温禧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向来寡言的她这几天几乎成了话痨,拼命地给他讲书上看来的乱七八糟的笑话。其实她从来都是缺乏幽默天赋的人,讲出来连自己都不觉得好笑,gān巴巴的,但她还是不停地讲,经常一连几个小时连水都不喝半口。莫傅司明白她的心意,也不戳穿,只是安静地听着。

  其实他很难受,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分都碾着痛,又因为失眠症,神经仿佛绷紧的弦,怎么都松弛不下来,整个颅骨连带太阳xué简直都像要爆炸一样。还有心底的烦躁,像一头嗜血的狂狮,拼命想从笼子里跳出来,全靠他用毅力死死压制。他已经害她为自己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不想再让她伤心难过。

  因为院长叮嘱空气要流通,所以窗户并没有关严实,有“咕咕”声传来,温禧转头一看,是一只肥硕的鸽子。它神qíng据傲地在窗台上踱着八字步,huáng豆似的眼睛咕溜溜直转。

  温禧很高兴,终于找到新话题了,“傅司,你看,外面有只鸽子。”

  “是斑尾林鸽。”莫傅司眯眼看了看。

  那灰黑色的鸽子忽然低头在窗台边沿啄了几下,然后温禧便看见它huáng色的喙里叼着几个红色的小果子。

  “它……吃的……花揪树的果实。”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居然停顿了两次。温禧只觉身体左侧第二根肋骨那个位置一阵锐痛,以至于她脸上当面具一般戴着的微笑立时四分五裂,眼泪涌了出来。

  “傅司,我们不戒了吧。我看着你这样,难受……”

  莫傅司握了一下她的手,勉qiáng牵了牵嘴角,“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太阳xué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莫傅司手指痉挛似的一屈张,手背上浅蓝色的静脉清晰地一根根浮现出来。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微微张开,开始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着。

  “傅司?傅司!”温禧惊恐地德了铃。

  季米特里院长立刻带着护士赶来了。

  “镇静剂。”

  护士立刻将吸满药液的针管递到他手里。

  注she之后,老院长给莫傅司拔了营养液的吊针,跟温禧说道:“刚才那一针含氯丙嚓比较高,他已经有比较严重的安眠药依赖,按理说最好不要再使用这一类镇静安眠药剂,但是没有办法,这一针可以让莫先生好好睡一阵。如果有什么qíng况,你随时按铃。”

  “谢谢您。”温禧抹泪朝老院长鞠了一躬。

  莫傅司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半个小时后,他阖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温禧躺在他身边,在寡淡稀薄的壁灯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莫傅司在心底无声叹息。

  温禧不吱声,只是伸手抱住他的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莫傅司的身上。

  莫傅司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我不会跑掉的。”

  温禧还是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用她从前最不屑的“形式大于内容”的姿势。她漂亮的眼睛执拗地看着莫傅司,仿佛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