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_作者:司溟(71)

2017-04-22 司溟

  庄园占地大概有近一百公顷。整体建筑带着qiáng烈的混合风格,砖红色的墙体前是一排两三丈高的白石圆立柱,屋顶则是线条轻快的尖拱券,最夺人眼球的则是一扇扇彩色玻璃镶嵌的花窗,深红、宝石蓝、葡萄紫等等秾丽色彩勾勒着《圣经》里的故事,借着微弱的天光,温禧可以看见窗户上的那一幕幕画面:以撒的献祭,摩西分红海,耶稣诞生,最后的晚餐以及圣安东尼勇斗群魔等,整个庄园也因此带有一种浓重的宗教沉思。见温禧看得出神,莫傅司轻蔑地哼了一声,“这些个傻子的圣经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抬脚走上了宽绰的走廊。温禧赶紧拔脚跟了上去。

  青铜镀金的大门上悬挂着一枚巨大的盾形的纹章,一条双头蛇缠绕在一根权杖上,大概是家徽,温禧想。

  大门很快被从里面打开,一排的仆役垂手而立,领头的一个恭恭敬敬地朝莫傅司鞠了一躬,“Двемолодыемастера,вывернулись。”(二少爷,您回来了)随即身后的仆役也跟着弯腰问候。

  莫傅司神色倨傲,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迈开长腿向内厅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忽然止住了脚步,侧过身体,向落在身后的温禧伸出了右手。

  温禧一愣,怔怔地看着他摊开的掌心,只觉得胸中一股气流在四下奔突,半天,才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左手放进了他的掌心。莫傅司随即握住了她的手,温禧只觉得心底又是酸楚又是快乐,两股qíng绪jiāo织,使得她面上的表qíng犹如含笑饮砒霜,饮鸩止渴说得大概就是她这样的蠢女人了吧?想到这里,她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没有人知道这灿烂的笑容下面却是刻骨的悲凉。

  “我亲爱的莫洛斯回来了。”一个高挑的女人依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她大约年近四十的样子,相貌生得很是艳丽,并不像一般外国女人那样一旦过了二十余岁,肌肤松弛,满脸雀斑,就像开过了花期的花朵那样迅速萎谢下去,反而带着一种独具风qíng的妖娆。女人盘着jīng致的发髻,只是额角那里吊下一嘟噜huáng色的卷发,垂在脸侧,随着说话,微微晃动着。她穿着一件天鹅绒的长袍,上身绷得紧紧的,将她高挺的胸脯塑成爱神的石膏像,腰肢和臀部被掩饰在宽松的长袍里。

  莫傅司勾唇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女人的腹部,淡淡道,“多日不见,夫人是愈发美貌如花了。”

  女人捂住嘴吃吃笑了起来,两颗眼珠像淡蓝瓷的假眼珠,一直盯着莫傅司的脸孔,老半天,才伸出手指,艳红色的指尖像刚上过拶子◎似的,鲜血yù滴,远远地点了点他身畔的温禧,用法语说道,“你身边有这样的美人,谁还敢言美?”

  这句话是温禧来到费奥多罗夫庄园后听懂的第一句话。

  “夫人可是高加索第一美人,怎可妄自菲薄。”莫傅司也以法语作答。

  娜斯塔西娅沿着楼梯拾级而下,笑得花枝乱颤,“莫洛斯,你哄女人的手段可是越发高明了。”

  莫傅司挑了挑嘴角,“夫人过誉了。”

  娜斯塔西娅又朝莫傅司走近了几步,瞥了瞥远处仆役手里的行李箱,状若无意地问道,“这次回来打算承欢膝下了?”

  “莫非夫人不欢迎莫洛斯回来,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呐。”莫傅司懒洋洋地笑了笑,将姿势改为搂住温禧的腰肢。

  “怎么会,你回来我可是求知不得呢。”娜斯塔西娅朝莫傅司递出去一个眼风,因为谨慎到了极点,这个眼波反而带着一种垂涎yù滴的神气。

  温禧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污秽感来,美人老了,眼睛却没有老,心更没有老。

  莫傅司眼底有厌恶一闪而过,但随即眯了眯了眼睛笑起来,拉长了声音说道,“是吗?”

  娜斯塔西娅正yù接话,忽然瞥见门口仆役弯腰的姿势,立刻含笑迎了上去,“公爵,你看看谁回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材高大,花白的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两只深灰色的眼睛深深地嵌在眼窝里,鹰隼一般锐利。他穿着深色的西装,走起路来腰杆笔直,脚下生风,丝毫没有寻常老人衰弱昏聩的感觉。

  莫傅司松开搂住温禧腰肢的手,垂下眼睫,恭谨地唤了一声“父亲。”

  “噢,原来是莫洛斯回来了。”公爵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马克西姆还在圣彼得堡,明天回来。”说完又盯住温禧,“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