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脸有些泛红,为了掩饰窘态,她连忙拿起一个小馅饼,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树莓酱美味得让人几乎把舌头一并咽下去。
“您的手艺实在是棒极了,真的非常好吃。”温禧真心实意地道谢。然而她刚想把盘子递还过去,莫傅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从横里伸出手去接过了盘子,一面将盘子里最后一个馅饼塞进了嘴里。这样的他,和平日里冷若冰霜判若两人,即使他面部还是没什么表qíng,可感觉完全不一样,就像你忽然发现原本一直待在神坛上的先知其实和凡人一样有七qíng六yù、食五谷杂粮。
有铃铛声响起,一条白色的小狗一阵风似地从里屋冲出来,朝莫傅司狂吠不已。
莫傅司眉毛立刻蹙起来,“哪里来的疯狗,吵死了,快把它撵走!”
老太太抬起手杖给了莫傅司一下,“它是我的狗,叫阿卡。”说完蹲□抱起地上的小狗。
女孩子一般看到这种毛乎乎的小动物都会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温禧也不例外,她忍不住走近了看这条小狗。小狗生着一张可爱的脸孔,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湿咻咻的鼻头,在主人的怀里扬着头看住温禧。
软软的目光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温禧伸出手去,轻轻地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狗用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养这种又吵闹又掉毛的东西,真是受不了。”莫傅司一脸不悦地抬脚进了里屋。
叶芙根尼娅无奈地摇摇头,朝温禧说道,“你陪阿卡玩一会儿,我和莫洛斯有些话要讲。”
“好的。您随意。”温禧接过小狗,彬彬有礼地答道。
里屋里,莫傅司静静地站在一扇窗前,看着窗外长势茂盛的凤尾糙,一蓬又一蓬的凤尾糙随着阳光的照she角度幻化为浓淡深浅不一的翠色,像鸽子脖子上的羽毛一般时刻变化。
“外面那个姑娘在你心里不一般吧?”老太太开了口。
“您想多了。”莫傅司神色淡漠。
叶芙根尼娅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珐琅鼻烟壶,在鼻底下嗅了两下,继续追问道,“带回了莫斯科不够,还带到了我这里,这样还叫我多想?嗯?”
“带她回莫斯科是为了在庄园里吃饭前有人帮我试毒,带她来这里是为了避免我还要重新费工夫找人试毒。”莫傅司语气相当冷酷。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你还是这种别扭的个xing,时时刻刻都不忘要把自己打扮成恶人的形象,唉!”
“费奥多罗夫家族没有一只羽毛gān净的鸟儿。我也从来没做过好人,一次都没有。”莫傅司垂下了眼睫,看不出表qíng。
“当年如果不是你,你母亲……”
“我没那么伟大,我不过是为了自己的yù/望而已,跟着维克托,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莫傅司断然打断了叶芙根尼娅的话语。
老太太一双碧眼深深凝望着莫傅司,神qíng悲戚,“莫洛斯,收手吧。你明明不稀罕。”
“Попалвтопн,служипанихиты。”莫傅司微微勾了勾薄唇,冷冷地吐出一句谚语来。
做了神甫,就得主持葬礼。不gān则已,gān了就一gān到底。叶芙根尼娅知道,谁也无法阻止他了。
叶芙根尼娅和莫傅司很快一齐出了里屋。堂屋里那只叫阿卡的小狗正快活地围着温禧直打转,短短的尾巴一跳一跳,项圈上的铃铛也随之丁丁当当响个不停。温禧逗弄着阿卡,线条优美的嘴唇微微上扬,形成绝美的弧线。妩媚的眼睛也因为微笑变得比往日更加生动。这样的她,浑身上下像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美的令人窒息。
老太太含笑望了一眼神态怔忡的莫傅司,眼睛里满是调侃之意。
莫傅司面无表qíng地别开眼睛,淡淡道,“我要出去,你待在这里,侯爵夫人会指点你窄门里名媛淑女的必修课的。”说完翩然离开,只听见皮鞋在石蹬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温禧有些惊奇地看着老太太,侯爵夫人?
叶芙根尼娅则瞪住莫傅司离开的背影,这个兔崽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记仇啊。
“怎么,我看着不像侯爵夫人吗?”叶芙根尼娅丢开手杖,站直了身体,拿起茶几上的湿手巾仔细擦了擦脸,随后仰起脸朝温禧微微一笑。
温禧惊奇地发现叶芙根尼娅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变了,原本耷拉的眼角一下子不见了,胡桃纹一样的皱纹也消失了泰半,哪里还有刚才那种老态龙钟的样子,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像两颗绿宝石,让人不敢bī视。从这些残存的风韵里,温禧相信叶芙根尼娅年轻时定然是光艳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