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这次真是难为你了,我和宣潇妈妈对你非常过意不去。你和宣潇是成人,你们对婚姻的态度,我一向都很尊重,相信你们不会视作儿戏。不得不说,宣潇事业做得很成功,但在做人方面,做丈夫方面,有点失败。我以前没察觉,这次他被人买凶刺杀,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ing。他太自大了,与一建公司合作那么久,为了个人恩怨,把一建公司玩弄于股掌之间。所谓狗急也跳墙,如果你严重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别人怎么会不跳起来咬你呢!一建公司都能把洪指挥拉下马,怎么可能放过他?他能有现在这样子,真是万幸。宣潇是我儿子,我对他是又心疼又生气,不过,有了这次教训,我想他以后会知道怎么做人的,只是不知他还能不能恢复记忆。”
宣院长的语调是一贯的威严,但多少带是带了点无奈和惆怅。
池小影微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地转动着茶杯,看着几粒茶叶在杯中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宣院长又说道:“宣潇从小都很让我和他妈妈省心,非常有主见,从初中时,他的事就自己拿主张。当年高考,他的成绩达到了北京几所高校的分数线,可他自己却要读滨江工程学院,后来工作、开公司,他连创业基金都没向我开过口。一直以来,他都是自信满满,仿佛他想做什么,没有不成功的。只有一次,他在我面前哭过,对我说:爸爸,我该怎么办呢?”
池小影震愕地抬起头。
“具体的过程我没有问他,那件事好象和柏远有关系,他恳求我到公安局调柏远的卷宗,看过后,他捂着脸痛哭。我说一个男人犯了错,就应该承担起错误的后果。他是失魂落魄离开我办公室的,从那以后,整个人就消沉了下来。一开始他妈妈说起他的婚事,他能保持沉默,后来,他妈妈还没开口,他就对着他妈妈大吼大叫。小影,你有想过宣潇为什么会单单遗忘了这几个月的记忆吗?”
宣院长清冽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希翼、恳求和哀伤……她蓦地低下了眼帘,没有勇气再对视下去。
“作为长辈,我不应该cha手你们的事。可是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看着你们明明心底里割舍不了彼此,却又互相伤害着。小影,如果宣潇现在是瘫了,还是傻了,我不会向你说出这番话,现在他的qíng况非常好,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象个孩子似的一刻也离不了你。其实他不管是在被刺前,还是被刺后,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你,我看得很清。现在,你能为了宣潇留下来吗?”
宣院长包了盒饭先回医院去了,池小影说要去前面超市买点东西。
走进超市,池小影先去了一趟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自己的眼睛里满是陌生的东西,让她觉得隐隐的恐怖。
偌大的超市里,这边是五块九的七匹láng棉袜,那边是十三快八毛的洁婷卫生巾,这边螺旋式的衣架上是彩色缤纷的花雨伞内衣,那边化妆品展示如上是玉兰油玲琅满目的赠品……池小影在人cháo中站立着,觉得自己离周围的人是那么远,离这个超市是那么远,离这个世界是那么远。
她握着一卷清风的卷纸,眼泪象听到命令一样刷地流了出来。
宣潇一醒,来看他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第二次来,第三次来,这些人都是与宣潇工作室有些业务往来的施工单位的老总们,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笑容可掬,比亲人还亲切,直追问宣潇什么时候能出院上班。
“没那么快,这次要好好休养,以后的业务也不能接太多,不然我家小影要把我赶出家门的。”宣潇揶揄地瞟了瞟站在一边愣愣出神的池小影。
“那是,那是,健康是生命的本钱,宣总只要关照我们老客户就行,别的甭理,这个宣夫人没意见吧!”
池小影木木的。
“她这阵照顾我,累坏了,有点心神不一。”宣潇爱怜地一笑,用没受伤的手臂推了池小影一把,“小影,人家老总问你话呢!”
“喔,时间差不多了,医生说宣潇不宜多说话,还是要多休息的。”池小影忙接话。
“你看,你看,凶吧,这就赶人了,我可不敢得罪她。”宣潇嘴上说得可怜,神qíng却非常愉悦。
老总们打趣说宣潇“气管炎”患得很重,乐呵呵地告辞出门。
人一走,病房里才安静下来,池小影打开窗户换换空气,一次把送来的礼物堆到墙边,“小影,别忙那些,我们来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