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自漫漫景自端_作者:尼卡(171)

  邱潇潇那时候在读经济系,听闻她拜到陈教授门下,开玩笑说陈教授又多了一只门下走狗。什么叫又多了一只?她就气他胡说八道。陈教授十年没有带过研究生了。她骂潇潇,说怎么不滚去T大,死皮赖脸的非要来P大。

  就潇潇说,我不是你的跟屁虫嘛,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她说恶心鬼。你一辈子的愿望,就是从你开始,不要“工程师治国”?你这样的跟屁虫,白给都不带要的。

  潇潇唇红齿白的,一笑,贝齿闪着光,都能耀人眼……他笑着说景自端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有顾惟仁了,就不要哥们儿了。

  堙她愣一下,脸上就烧起来了。

  嗯,她有顾惟仁了……

  一片yīn影投下来。

  她抬头间,铁河已经蹲下身,伸出手去捡那些资料。

  “我自己来就好啦。”她想阻止。心里又一阵懊恼。真是,她总是出状况。

  他抬眼,瞅了她一眼,手上却没停。

  她抿了唇。

  她以为他又要说她。

  他动作很快,散落的纸张一会儿就全在他手里了。他站起来,厚厚的一叠资料在他的大手里,竟然显得没那么多、没那么重了。

  他进去开了灯,把资料给她放在书桌上,随手翻了翻顶上的那几页。

  “真的要给胡适招魂了。”他低声道。嗓子疼,声音有些低哑。他尽量的不显出异状。

  她果然没有听出来。

  她把书放下,听他这么说,有点儿意外。

  他看她一眼,“我不读书,不代表不看新闻嘛。”

  她笑了一下,“我论文要用的,跟那没关系。”

  “开题了?”他问。

  “嗯。”

  他点头。

  “这个学期你的课多嘛?”他又问。

  她点头,“还好。”

  其实是不怎么好,一周五天都有课,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她大概会很辛苦。

  他看着,知道她又没说实话。

  眼前忽的就是那晚的qíng形,在顾惟仁面前的她,在她父亲面前的她——眼圈儿是红的,眼里全是泪光,手心里抓着能抓住的东西,死死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到身子发颤……只是说不出。

  终于掉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她手背上,砸在地上,是她终于一个人的时候。

  。

  他记得自己是从她身后抱住她的。

  也是第一次,她没有一丝犹豫,回身紧紧的拥住他。

  像是在海上漂了很久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下一步再漂到何方,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他也知道。

  可是阿端,对你来说,我只是一根浮木,却不是个能倾诉的人,是嘛?

  他望着自端,胸口闷。

  他知道自己终于是找到了气闷的理由。

  在她伤心的时候,她不会来找他……

  “佟铁……”

  铁河站的离她很近,她感觉的到他身上灼热的气息……似乎是有点儿太热了;他的目光,也似乎是多了很多东西;话也多……

  铁河“嗯”了一声,“你脸上。”他抬起手来,她的嘴角,有一道红痕,是烫伤的痕迹。

  她急忙抬手掩住。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被铁钎子烫伤的。

  眼神里有一丝慌乱。

  他看到。

  可是没在意。在意的是她的伤。

  脸上的,身上的,心上的。

  她有伤。

  可是,伤到的时候,不需要他。

  手垂下来,他觉得有点儿冷。

  “家里有獾油吧。”他说。那个,应该不是放在药箱里,是在厨房。“我下去拿。”

  她拦住他。

  “没事。”她说。

  又是没事。

  他皱了眉,忍耐的,“阿端。”他看着她,脸色比早上出去的时候,看起来好了很多,“下去吃饭吧。”

  她其实不饿。

  可还是跟他一起下楼。

  陈阿姨做了四菜一汤,十分的jīng致。

  她就喝汤,翡翠白玉汤。

  他也吃的很少,而且很慢。

  他吃饭,向来是风卷残云,两碗米下肚,站起来就走人,根本不啰嗦的。这会儿,才吃了半碗米不到。

  她留意到——他今天,好像很没jīng神。